在氲氤的灯光下,坐在木椅上的厂长潘达志、副厂长姚文明、现场总指挥杨新军、工程队负责人唐武在与苏方团长瓦洛加、副团长伊戈尔,天南地北地寒暄。

我坐在潘厂长左边,忙不迭地地翻译,“能吃辣菜吗?”、“酒量有多大?”、“会不会使用筷子?”……

曹轲竖着耳朵在听,他想连蒙带猜地多学点俄语。而李兰直接用英语与斯拉瓦、娜塔莎交流。坐在一旁的马梅、谢苗、刘大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东张西望,间或抬起头微笑一下,更多的时间是在静坐不语。

桌上陆续摆满了切好的生洋葱、整片的生菜、成把的香菜,还有土豆烧牛肉、红烧肘子等一些热菜。直到桌上满满当当,再也摆不下哪怕一小盘菜肴。

潘达志让服务员给苏方专家们倒上白酒,让中方人员随意,但又让我喝白酒,武断地命令道,“成天跟老毛子在一起,酒量肯定早就练出来了!”

我马上表示反对,“不行,不行,潘厂长……我怕一旦我喝多了,要是对中方讲俄语、对苏方讲汉语,那样就麻烦了……”

但一大杯白酒放到了我的面前,潘厂长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看着我,“李白斗酒诗百篇。我相信,你喝得越多,你的俄语水平就发挥得愈好……没问题!”

望着那巨大的酒杯,我感到胃部一阵痉挛。

苏联专家们都在一旁起哄,大约是猜到了潘厂长让我喝白酒。

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给潘厂长一个面子,同他们一起举起酒杯,心想要是喝醉了就让李兰和斯拉瓦先用英语交流,然后再由斯拉瓦翻译成俄语。

自从我的上一届的校友喝醉了酒把“肥料”翻译成“肥皂”搞砸了一次贸易之后,我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喝醉闹出什么洋相。我一直在想,当望眼欲穿的公司等来一火车皮苏联“肥皂”而不是所需的苏联“化肥”时,该有多么绝望!对那个翻译,又该是多么恼火!唉,这怪谁呢?!所以,我不得不谨慎,一般在翻译场合不喝酒。

不容我多想,潘厂长端起酒杯,噼哩啪啦发表热情洋溢地即席讲话:

“尊敬的苏联专家们,大家这几天辛苦了,今天特意犒劳大家。我提议为中苏友谊干杯!据我所知,苏联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同中国建交的国家。1949年10月3日中国同苏联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之后,更是逐步形成了深厚的同志加兄弟似的友谊。在此,我祝愿苏联专家们在中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逐句把他的话翻译成俄语。大家都满面笑意的站了起来,互相碰杯、举酒示意。

过了片刻,瓦洛加手握酒杯站了起来。

“尊敬的中国同志们,我提议,为中国、苏联两个伟大的国家干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中苏建立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并且双方都相互大力支持。□□主席的儿子□□就曾经参加过伟大的苏联卫国战争,而中国东北抗联曾经整编为苏联远东军区第88独立步兵旅作战。可以说,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在面对凶恶的共同敌人的艰苦卓绝的战斗中,用鲜血铸成的。在此,我祝愿中国、苏联两个伟大的国家永远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