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村

禾杏昨夜睡得早,半夜的时候热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听着院外淅淅沥沥的水车声音,她索性坐起来缓了一会,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出去透透气。

院子西边的书房依旧亮着灯,禾杏走过去推开门,发现秦雀不知何时已经埋在书堆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本书。禾杏随意的看了一圈,发现地上桌上散着的全是医书。她盯着秦雀的睡容看了一会,最后仿佛妥协似的叹了口气,稍稍退了出去,把书房的门重新掩上了。

打定主意以后,禾杏回到寝室,把身上的寝衣脱了,换成方便行动的猎服。

凌晨的览都一片寂静,今晚的天空十分晴朗,即使走在没有灯火照明的路上,也能靠着明亮的月光辨别方向。禾杏记得被平炎军封锁的村子在览都东面的城郊,她没有骑马,靠步行穿过了半个城区。当她找到这个守备森严的村庄之时,天际线已经开始露白了。

多亏了四处重兵巡逻的士兵,禾杏才确定那一片幽暗寂静的房舍,正是爆发瘟疫的村子。即便是凌晨时分,村口的守备却不见一丝松懈,每隔几米燃着通明的火把,一排强弩手正守在警戒线外面待命。村口用木头搭建了一座临时的瞭望台,上面站着的两个士兵,正警惕的四处观望着。

在附近转了一圈,禾杏发现村子前后的两个出口都被严防死守着,根本没有办法混进去。趁着天还没亮,她溜到警备视线不及的村墙边,这排砖墙平滑高耸,根本没有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她咬咬牙,攀上墙外一棵大树的树冠顶部,沿着树枝末端轻巧跃下,刚好落在高高的墙沿顶端。

禾杏稳住略有些踉跄的身体,村墙的里面,几米处有一间低矮的村舍,禾杏决定碰碰运气。她单手攀挂在墙沿上,侧身悬挂着,用脚一蹬墙面,借力跃到了村舍的边墙上,总算进来了!

整个村子散发着一股闷热而复杂的味道,在这个盛夏的夜里不断的发酵着。禾杏在蜿蜒而狭窄的村道上走着,借着月色打量着这个悲剧的村庄。

如同其他村子一样,这里的格局与房屋分布并无异常,村子中央有一块空旷的平地,估计是村民集会的地方。旁边种了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隐约看见这些树的叶子极为茂密。树底下隔着十多米,有一口青石水井,井口目测足足有两三米宽,井口的边沿上能看见一条条绳索留下的印记,这应该是供给全村饮水的水井。

从村子中央向四处延伸出几条村道,村道的周围错落分布着造型相似的屋舍。禾杏顺着其中一条屋舍往东走去,沿途偶尔能听见旁边房子里发出的□□声。这样断断续续的声音忽远忽近,禾杏一度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脚下的道路变得狭窄泥泞,看样子快到村子的边缘了。

这时候,百米外的村舍冒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一点点往村外移动。听说整个村子都染上了疫病,为何还会有人半夜三更出来走动呢?而且看那步态,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么想着,禾杏加快脚步,慢慢的尾随上去。

那黑影走了不到百米,拐到一排篱笆后面。越靠近,越能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就像东水阁假山旁边那道潺潺流水的沟渠,在寂静的村舍里显得格外清晰。禾杏跟上去,发现篱笆后面果然有一条小溪,那黑影正蹲在溪边,手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禾杏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子,掷到黑影前边的溪水中,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黑影仿佛受到惊吓般猛的回过身,看见在他身后几米处的禾杏。

“是……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声音惊恐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