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深深看了一眼抓起扇子继续扇火的南望,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十月初四这晚,天上密布的阴云果然将月亮遮蔽。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冻得枯枝上的乌鸦发出阵阵哀鸣,嘶哑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慌。
北顾在帐中火盆边看书。南望从外边端了药回来,就见北顾把书合上放到一旁,而后对她笑道:“过来坐着,外面冷,别冻坏了。”
南望把药放在桌上,拉过椅子走到北顾身边,刚要坐下,北顾就将南望扯过来,让她横坐在他腿上,然后将她冰凉的双手捂着。
南望不敢看北顾,只得把头靠到他肩上,额头抵着他的脖子,却闻到他发间的幽香。
察觉到南望有些不对劲,北顾就将她扳过来面向自己,可南望还是垂着眼不看他,他便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喝药吧,别放凉了。”
“你这段日子……”北顾的目光一直仔细捕捉着南望脸上细微的表情。
“没什么。”南望挤出一个笑,“我不过想到你喝了这么久的药还不见好,有些担心。”
“你还怕我好不了了不成。”北顾轻声宽慰她,“等到这些事情结束了,我还打算带你去一趟南海滨。那边冬天一点也不冷,或许我们还能去钓鱼。”
南望靠在北顾的肩上听他说南海滨的白云细沙,和那片宝石蓝的大海,他说要比从烟波台上看到的东海更加漂亮。
见南望听得出神,北顾就笑,“不是还催着我喝药么,你自己倒忘了?”说着伸手去拿不远处的药碗。
南望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想起初次见面时在长街上她回眸一望,他的兜帽被风吹动,隐隐露出如玉面容与那双漆黑的眼。想起他曾背着昏迷的她走出白羽林,听了她那些胡话,仍强撑着同她玩笑。想起观澜院中的烛光与春花盛开时他折下的那支芍药,满城大雨时他那句会想办法……
最后,却想起了他送出去的那些信。
南望始终不愿相信北顾是内线,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是内线。
若她没有亲眼所见。
方才那些伤兵的血红得让人心悸。南望本不会怕这个,可眼下她的思绪偏被那滩猩红搅得愈发混乱,仿佛脑中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吵不休,却又不能引她找到正确的出口。
北顾耐心吹了那碗药好一会儿,终于觉得没那么烫了,便把药碗凑近唇边。南望盯着他微微发颤的睫毛,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疼得呼吸都困难。
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指甲在攥紧拳头后陷进手心里,刺出一片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听见碗被搁下的声音。北顾笑道:“还是太苦了。”
“太苦,往后就不喝了。”南望艰难道。
北顾诧异地看着南望,却见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痕。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不过是说它苦,又不是耍赖,你怎么……”
见南望不理他,只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厉害,他还以为南望真的是在气他不想喝药,又保证道:“我以后再不嫌苦了,一定好好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