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们――分开了?那该是一处埋藏很久很深的伤口,谌风知道根本不该去探寻,但是――他听见自己无声地说――想重逢过去的她,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能错过。

他中计染上了毒瘾――她的嗓子忽然低沉下去,――是因为我――

非洲的鸵鸟,被蒙住了眼睛,便以为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就看不到自己,这样的夜里,任去尘来路,都只是一片浓稠黑暗,她却因此感觉异常安全,好像对着这样的虚空,才能有回忆和倾吐的勇气,――我看他抽搐哭喊,看着他钻心地痛苦,我想帮他,但他母亲跪下来,哀求我,求我走,她对我说,‘你不放手,他就只有绝路’,我突然觉得悲哀,过去自以为的独立顺意,原来是脆弱不堪一击,真正想自主的时候,却根本别无选择――

听着她的讲述,谌风脑中脉络一点点清晰起来――如果自己没猜错,那背后用计的人,也正是天涯海角追踪周薇薇的人,他先对VV的未婚夫或威逼或引诱,使之沉迷毒品不可自拔,同时又以后者的前途和性命为筹码,要挟VV离开,将两人生生拆散。为了得到VV,他可谓用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牺牲无辜为代价,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手腕实在是阴狠酷烈,不可想象他又是怎样胁迫VV,以至她宛若惊弓之鸟四处漂泊逃亡,想及此不禁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将他绳之于法再见不得天日。

戒指硌得久了,她的掌心已然发麻,再觉不出疼痛,――这个戒指,一直提醒着我,爱,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谋杀,自己越投入越向往,便越会叫别人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保护别人的方法――她冰凛的声线,在河水中划开一道深深的波痕,――就是不爱。

谌风立在黑暗之中,内心震撼至无力无言。自始至终,她都讲述得十分平静,然而那一种平静,只叫人喘不上气来。到底经过怎样的挣扎和折磨,才能再次直面曾经的甜蜜与惨烈,又到底要有怎样坚强决绝的意志,才能支撑自己未曾崩溃再世为人?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和心疼悄悄从心底涌起,谌风忽然很想握住她的手,让她痛快淋漓地哭出来,然而――他终只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垂下手,抬起头茫然地向前望去,望到那和她眸子一样幽深而孤荒的黑色里去。

在这条漫长而曲折的河流上,有过多少次这样的诉说与倾听?无人知晓,也不必知晓。河流絮絮低语,正如生命中不可抑止的爱情,没有人能明了它的含义,也没人能抵抗它的力量。

☆、第十章

到达桔镇已是凌晨时分,得了船家指点,VV和谌风在老街上找到一家旅店,敲门投宿。按小三的话,阿水的姨婆就应该住在这条街上,两人都有些疲倦,交代几句次日的安排,便各自歇息,谌风心中震荡难平,辗转半晌,方才勉强入睡。

翌日早起,他们跟店主打听到了阿水姨婆的住址,却并没有贸然找上门去,先在她住处附近查看了一番,找了邻居一户人家租了二楼的房间住下,那房间紧邻她家后院,开窗俯视下去,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经过戒指一事,两人似乎变得更加默契。他们谁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然而彼此之间,仿佛生出了某种看不见的联系,那也许是因为分担了同一个秘密,也许――不只。

两人观察下来,阿水姨婆家中看来只有她一人,老太太平日里也不常出门,偶尔上街采买些生活用品,要不然就独自在家补补缝缝打发日子,连邻里之间也很少走动。

等了两天,还是一切如常,谌风有点着急,问VV,会不会他还在榕都,说不定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