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园中,嗖的一道白影掠过,我向后一闪,就听得生生一记马嘶,那白影定住,却是公主,她骑在一匹雪白神骏之上,白衫上大朵深红曼陀罗密匝怒放,宛如春天在我眼前铺开了画卷。
“公主,”我忙施一礼,上前扯住辔头,“当心。”
“不妨,”她摸摸白马的耳朵,“它温顺得很。”
“自然温顺!”圣上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否则凭你那两下,早被摔个结实了!”
我忙叩倒,见圣上摆摆手,便起身又道,“回万岁,公主骑术大有精进,已非旧日光景可比。”
“果真?”圣上笑着,“那朕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若你这当师父的包庇徒弟,定要一同罚过,”微微抬头看了公主,“鹤儿,你可看见那尽头之树?若你能赛过我的侍卫,摘回一朵海石榴,就算你赢,朕就此也再不评说你的驭驾之技。”
她眼角一扫,骄傲地昂起头,吐出一个字“应!”便拨马走到前头去,只待侍卫上马开赛。
一声哨笛。
我的视线一直聚在她的身上,却也被那飙猛之风所震,风驰电掣般席卷一切的气势,简直象――朝堂上的圣上。
公主变了。原来的她是静谧的水,波涛不起,只有涟漪,美得云淡风轻,美得烟火不染,那美丽隔开了自己与尘世,只让人不敢呼吸;而如今,是风起云涌,匣开珠灿,美得惊心动魄,美得璀璨夺目,这美丽破空而来,天地万物立时尽做黑白,谁又能不心醉神迷?
“鹤儿赢了,”圣上的声音将我的游思唤回,我忙凝神瞧去,果然见玉人银驹,立于那满树滚滚大红花朵之下,她正拈了一朵火红海石榴,伸手别在鬓旁,回首得意地一笑,那笑容,叫我的眼睛再看不见别的光明。
“爱卿,”圣上拿起茶碗,却没有喝,瞟我一眼,声音中似有笑意。
“臣在,”我回神,忙应道。
“如今廖卿家也娶妻淑女,朝中年轻俊杰,便只有谢卿你形单影只了,前个丽妃倒是说起她的堂妹灵秀逼人待字闺中,未知爱卿意下如何?”
指婚?不,不――我忙拱手扬声道,“江北未平,何以家为!臣只愿鞠躬尽瘁,效忠吾皇!”
“是何以家为,还是心有所属?”圣上的嘴角泛起一丝促狭笑意,“花开堪折啊,爱卿。”
我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圣上――我没有听错吧?圣上这是在暗示我,是在鼓励我?
“最是近水楼台风光正好,莫待花落别家明月他归,”圣上并不看我,闲闲吟出两句,举盏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