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琪琪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忽变得吱吱唔唔,似有话讲,可又不好意思说。
待到吃过晚饭,这丫头终于熬不住了,低声对我道:“李先生说,他想见见您。”
看我不吱声,马上又道:“您若是不愿意,我马上跟他说。”
这两日,我因着心烦,没吃什么东西,身上反倒轻松起来,精神也好了些,已然想通了,甚至很想同他聊聊母妃的事情,便点点头:“我也想见见他。”
隔日去织坊的时候,乌恩老翁和伙计们都不在,厅里只有李彦荣一人。
他见了我,马上就要行礼,我命琪琪格将他扶起,说道:“我们今日不过是织坊里的两位客人,随便一叙而已,先生请不要客气。”
他坐下来,似是不信地盯着我,再次确认了一遍:“您真的是……秀秀……勤太妃的女儿?”
我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是她的二女儿,长姐出阁前得了天花,已过世了。”
他叹了一口气,犹疑了半天,方问道:“噢……她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我亦叹了一口气,诚恳地答道:“不瞒先生,外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苦涩无人知。”
他仿佛很了解母妃,附和道:“唉,她那样烈的性子,进了宫,依附在别人身边,是很容易自苦的。”
我想起此行的目的,问道:“那她当初在文绣院过的好吗?”
他顿了顿,似在考虑如何回复,末了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每日只闷头绣花,并没有什么朋友,唯与我……能说上两句话。不过,她的绣功在文绣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周围人对她充满了羡慕。”
我点点头,转而提到了那几幅绣画:“总之比现在过的好多了。你们一起绣的《洗马图》,先生还记得吗?”
他的眼睛放出光来,整个人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如何不记得?当时上头给文绣院下了死命令,说是一定要绣出一副名画来。长官找我和秀……太妃,说别人做不来,就交给我们俩了。无法,我们商量了几日,方定下来绣这幅画,后来又试了多少回,才弄出来。光是习作,就足足绣了……”
我顺口接道:“六副。”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您也知道?”
我拿出剩下的五副绣作,缓缓呈给他看了,说道:“母妃将这六副《洗马图》全留给了我,其中一副被我送给了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