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子还跟原来一般趴着,根本无法喝水。我试图叫醒他,这人却像烧地昏迷了一般,死活没动静,只吧唧着嘴哼哼。
无法,我只得跳到床上,将他扳过来。哪想叶子看起来瘦,身子却极沉,扳了半天,也没挪动一点。
我累得气喘吁吁,忽然想起安周来,心说他若在就好了,省得我在这里着急。我歇了一会儿,决定出去喊人,待要站起来,才发现动不了,原来叶子压住了我的裙边,无论如何都拽不开。
我急得要命,又不方便喊起来,只得心一横,双手抱住他的肚子,使劲翻。叶子却仍如铁山一般,动也不动,我都快哭了,他忽然一翻身,连我也一起压倒了。
我躺在他身下,给压的喘不过气来,只好慢慢挪,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推开他钻出来。我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知道伤口疼的厉害,便先拿被子将受伤的地方垫好了,方才端过碗慢慢喂他喝水。
叶子估计渴极了,瞬间喝完一大碗水,好像还意犹未尽。我便又去倒了一碗,回来的时候,只听他嘴里嘟囔着什么,仔细听了听,竟是在说:“肚子,肚子,对不起。”
这是哪一出?莫非烧昏了,在说胡话?我且不管他,喂完水后将帕子拿出去冰了,再取回来敷在他额头上降温。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叶子才稍稍不那么烫了,而我已然支撑不住,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然大亮,榻上的叶子却不见了。
我不知怎的躺在毛毡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可想到他昨晚烧得厉害,便顾不上这许多,赶紧爬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匆匆出去了。
灾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纷纷抱怨没有食物和草料,甚至说自己要死在外面了。我穿过人群,却找不见莲蓬,只听乌云在高声训斥一个伙计,嫌他不会干活,弄死了一头要分娩的绵羊。
我不好插言,正要走开,却见乌云倏地变了脸色,朝另一个人骂道:“你忙什么忙?哪日我死了,有你忙的!现在跑前跑后,弄东西给这些人吃,全是喂白眼狼!”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琪琪格端了一盆羊肉去洗。她见母亲生气了,也不辩白,只低下头,悄悄走开了。
我跟上去,劝慰道:“你阿娘这几日累得狠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你别往心里去!”
琪琪格听了,顿时湿了眼眶,说道:“她总是这样,不顾人前人后,想骂我就骂我。这些人白吃白住还说话难听是不好,可他们也不过是对大汗他们不满。再说了,我们今日送出去的东西,托娅夫人将来必定会补偿,又有什么好小气的呢?”
说罢,又补充道:“老话说,环环相报。我们不收留他们,将来自己有事了,也必然不会有人收留我们。”
琪琪格虽然人前一副怯懦的模样,可眉眼中透着一股坚毅,叫人觉得不一般。如今看来,心地和见识的确很高,实属难得。
此时,乌恩老翁的毡房前一阵骚动,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叶子的安危,赶紧拉着琪琪格跑过去,只见众人团团围住叶子和托娅夫人,要他们给个说法。叶子不知道退烧没,但看上去比昨夜稍许好了一些,故而又露出那种威不可侵的神情,将众人震慑地都安静下来。
不知为什么,这种气场倒跟温玉有些像,可我并不怕他,反而觉得亲切。叶子朝众人望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担心,但不必慌乱。大汗已去突厥借来了草料,这两日就到。必勒格老爷和云夫人也动员凉州城里的大户捐了不少粮食和布匹,应该明日就能到,我这里正要派人去接应。大家再挺挺,最困难的时候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