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不禁问道:“那布和老翁和乌玛婆婆……”
托娅夫人破开橙子,洒上些许细细的盐,说道:“乌玛婆婆是他的奶娘,与布和老翁一起将他带大。说起来,我和他们夫妇二人也是多年的交情了。”
叶子将军有没有告知托娅夫人我们的身份?而他们之间是否还有更多的渊源?我心里愈发没底,故而十分为难。更何况,如果被人发现我和莲蓬溜了,会不会生出事端来?
托娅夫人细细地吃完橙子,一面要水和豆面净手,一面说道:“在这里,你信任叶将军几分,就可以信任我和布和老翁几分。这世上坏人的确不少,可好人也是难得的缘分。我想请你去,一来路上有人陪我说说话,二来你出身姑苏织工世家,可以趁此看看我们北凉的织品,与中原的相比有何优劣之处。”
说罢,托娅夫人解开肩上的披帛,递过来道:“这是牧户们织的羊毛披帛,虽不够精细,还扎手,披在身上倒暖和,要是织工的手艺再精进些,就更好了。”
我对织品懂得有限,但这种羊毛的披帛在中原并不常见。记忆中,幼时宫中流行此物,俱是丝、绫制成,披在身上轻盈飘逸而已,并不为取暖。不过,此地寒冷,羊毛披帛倒是更为实用。
托娅夫人见我不语,轻声叹息道:“即便这样的披帛,如今也难寻了。北凉这个地方,多灾多难,战乱从来没停过。再这样下去,别说织品,连牛羊也见不着了。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却不知道那些流离失所的织工还在不在……”
我不曾经历过这些事,无法体会其中的痛苦,可见托娅夫人那般痛惜,心中不由得五味尘杂。
宸妃曾说,西凉的草原上有着世上最肥美的牛羊。不曾想,羊毛织物也这般好。若能去见识一下,自然极好。不过如此一来,绣活肯定要耽误,那工钱可怎么算?
想到这里,我犹疑地问道:“那些绣品……您不着急要了吗?”
托娅夫人不期我问这个,面色复又沉了下来,叹道:“不急了。小两口如今在外面,也不着急回来,新房又未盖好,家里暂时用不着我去布置了……”
莲蓬本来一直盯着我,恨不得替我做主说去了,可一听此话,登时想起赚钱的事儿,小心问道:“那绣品您还是要的,对吧?”
托娅夫人望望她殷切的脸,忘了家事,笑着逗她道:“你这个鬼丫头,难道我像那说话不算数的人?”
莲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那倒不会。只是,我这个人,您知道的,谨慎、谨慎。”
托娅夫人看看我,复又道:“蚕娘,你放心,我们俩的生意不在这一时,以后肯定长久着呢。”我刚才也担心来着,听她如是说,倒觉得自己多心,不由得笑了。
托娅夫人看天不早了,说道:“我这会子也饿了,咱们先吃饭吧。至于去牧场的事,你们回去想想。若想去,后日辰时在布和老翁家的岔路口等我。到时候,咱们一齐坐着牧户的马车去。”
说话间,羊肉暖锅和饼子已热腾腾地端上来,几个人闻着香气,食欲大振,便忙着吃饭了。
是夜,我想着托娅夫人的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莲蓬听见了,一下坐起来,点上蜡烛,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笑道:“公主,我猜您是打算去了?”
我的确早就动心了,可不甘心这样被她看穿,便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