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陈太医才诊完,就听他叽哩哇啦讲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医理,无非小产失调,体质虚寒,气血亏空,跟其他太医也没什么两样。
母妃却听得十分认真,只问他有什么方子可以调理,老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太妃娘娘不用担心,这类病臣看的多了,一定为公主调理好。您只要按我的方子吃药,不多不少,三个月就够了。”
我一听,差点吓晕了。母妃却十分高兴,一面叫他写方子,一面命付娘去拿了好些金叶子,还有宫里御赐的茶叶、绸缎,直说看好了还要再谢。
我想着宸妃的事儿,趁机偷偷溜出去,来到了太皇太后的永安宫。
才走到宫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仿佛是皇帝在里面:“你怀孕了,怎么能不告诉我?还到处乱跑,惹祸,要是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接着,就听宸妃嚷道:“我怎么告诉你?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我,还禁足,十天半月也不来一趟。我不要这样的丈夫,我的孩子也不要这样的爹爹。”
这话估计刺痛了皇帝,他痛心地说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就你这个性子,一天闯几次祸,给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宸妃仍不罢休:“你哪里为了我好?不叫人看望我,还是日日关着我?”
不知为何,皇帝认了输,声音低下来:“月娘,我如今身不由己,已够难过的了,你若再不好好的,我如何能过地下去?”
当今的皇帝排行老三,因是太后嫡出,自幼被立为太子,一向老成持重,令人敬畏,至少我从来没见他这般失控,更没见过他在谁面前做低伏小。
不知道宸妃是使了什么样的魔法,竟让这样冷的一个人动了情。我无意间探听到他二人的隐私,自觉不妥,赶紧退了出来。
幸好太皇太后喜欢安静,住的地方较为偏僻,此刻周围不见一人,省去了不少尴尬。
可是,我又不想回去,便胡乱走走,不想来到了太液池边上。多日不来,水面上冒出了许多的擎雨盖,圆圆的,煞是可爱。
幼年时,宫里时兴收集荷叶上的露水,用来调粉敷面,说是这样画出来的妆容天然白皙,且不似铅粉一样用多了脸会变黑。
康乐的母妃淑太妃便喜用此法,因而她宫里的太监天蒙蒙亮就得起床,手拎瓷碗和长勺,匆匆地赶来这里采集露珠。
有时候,采的多了,淑太妃便替我们也敷上一层薄薄的粉,把一个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打扮地精致玲珑。
可是,母妃很不喜欢。每每看见我如此,便疾声喝斥,嫌我不知长进,只想打扮地妖乔。付娘便赶紧带我洗掉,还丢给我好些样子去描红,结果一连几日,我都不得同康乐玩耍。
我郁郁地回想着往事,不妨有人过来,唤我道:“阿柔,你怎么在这里?”
回头一望,竟是宸妃。她满面通红,仍有怒色,仿佛还再为刚才的争吵而生气。
我冲她笑笑,小心地问道:“听说娘娘怀孕了,怎不好生躺着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