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泽接过水,眉间细细的川字纹,眼眶青黑,皱着眉一口气把水喝完了,低声说:“她妈去世后,她就成一台会呼吸的机器了。”
“你自己何曾不是,在学校里跟乔静初那么甜蜜,却弄得离婚收场,谁都想不到。”孟涛叹气,重重拍郎泽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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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夜班后没下班,又碰上Rely服装厂送来的患者,两天两夜呆医院中,清晨柔和的阳光照来也觉有些刺眼,陈纯然在大楼门前眯眼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
没打车,她住在离医院仅八百米的怡园小区里。
房子买的二手房,毕业后没有寝室可住,租房子不方便,郎泽要掏钱帮她买,她欠郎泽的太多,不想再拿他的钱,咬着牙跟她爸要钱,她爸推托不过,给她交了首付,她还月供。
七十多平的小二室,买过来后,按她的想法,有个住的地方就行,郎泽却非要装修,想让她住得好些,她拗不过只得同意,郎泽掏的装修款,墙面刷了白色乳胶漆,地面旧瓷砖扒了铺了米白色大理石纹玻化砖,客厅做了影视墙,厨房装了奶白色烤漆整体橱柜,室内房门买的带门框的奶白色烤漆门换上,简洁舒适。
她一个人居住,两个房间一间做卧室,跟医院病房一般的白色纯棉床品,床头柜墙壁没有年轻姑娘房间特有的小配饰,单调得落寞;另一间做书房,一整面墙的白色烤漆书架,填满医学相关书籍,烧伤科相关的最多。
厨房里头锅碗瓢盆什么的添置齐全,不过她从没开火过,都是外面随便买的快餐。
她不会做饭也没兴趣学做饭。
洗过澡,吃完回家路上随便买的豆浆油条,陈纯然没睡觉,查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揣上卡,出门。
W市的九州商厦,薄兆莛来到四楼电子产品专柜。
记者离不开录音笔,得赶紧买一支。
“有没有……”一个女人在他旁边站定,跟营业员打听。
问的就是自己英勇就义的那款录音笔,薄兆莛侧头看去,白皙柔润的侧脸,鬓边细而软的绒毛,睫毛很长,像黑色的蝶翼扑扇着,鼻梁挺秀,没化妆,嘴唇天然的鲜艳的红。
“你说的是索尼SX2000吧?”薄兆莛凑了过去,唇角上挑三十度,招牌式微笑。
女人侧头看来,凉浸浸一双黝黑的眼睛。
薄兆莛脸上笑容僵住。
“是这种吗?”营业员拿了录音笔递过来。
女人收回目光,看一眼,“是的,多少钱?”
刷卡付款,从营业员手中接过录音笔,提袋都没要,直接收进背包里,动作麻利迅速。
薄兆莛飞快地往一旁咖啡色玻璃柱子瞥去。
柱子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宽松的浅麦色手工勾织网状圆领长袖衫,及膝米白色珠光绸短裤,大衫的左边勾起一角压进短裤裤腰里,袖子看似随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半挽在肘弯处,三道摺痕,率性随意里透着高雅时尚。
薄兆莛暗暗庆幸今天穿着很好看,心念一转懊恼不已——自己哪时候穿得不好看了!
女人瞥都不瞥薄兆莛,抬步离开。
薄兆莛惊呆了,未料被漠视得如此彻底,一愣之后,垂死挣扎:“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陈纯然莫名其妙回头,黝黑清澈的眼眸,想了想,说:“谢谢!”
“你买录音笔做什么?”薄兆莛丢下面子提示。
买跟他被踩坏的录音笔一模一样的,他不信她是买回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