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对皇叔说。”祝照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对明云见的称呼,心中的纠结与犹豫、胆怯与冲动,理智与迷茫互相冲撞着。
她道:“皇叔先前在景州与我说过一些话,我当真了……事后想想,其实大人的言论未必都是真心的,你或许有你的不得已与苦衷,但我希望今日事毙后,皇叔能对我多坦白些。”
明云见脚下一顿,耳畔的热气带着些许口齿不清的软糯语调:“严大人死了,承议郎被贬,我曾在画上见过的两个人都没有好结局。皇叔不喜欢我,却以喜欢绑着我,大约也是因为那副古怪的画的原因,今日我可告诉皇叔我仅知的些许小事。”
她说话断断续续,并不完全清醒。
明云见猜,祝照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就是他在景州想要得到的结果,可话临到了耳边,他却打断了:“本王不想听。”
“你不听,我偏要说,这不显得我胆大些么……”祝照言罢,咬着下唇,不禁苦笑道:“兄长死前,去过书房,我亲眼见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副画,记忆中那些杀了我所有亲人的黑衣人的目的也是哥哥的画。”
“原先我不知那副画有何重要的,但自见了承议郎与严大人之后,我大约明白了。画上人的服饰与他们所穿不同,画上的面容也更年轻些,除了严大人与承议郎之外,朝中还有许多官员也都在画上。今日我一一得见,记忆中的面孔缺少了些,但今日在场的,绝无错漏。”祝照抓着明云见肩上的衣服,低声道:“我画不出来,但可写给王爷。”
说这话时,祝照的心口空荡荡的,就像是漏了一个大洞,不断有寒风刮进来,将她的四肢百骸全都冻僵,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
她不知这幅画与明云见有何关系,但知道或许朝中想要这幅画的人,远不止明云见一个。
画上的官员究竟在朝中扮演什么角色,知道这些人的姓名与身份后明云见又打算采取何种行动,祝照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她做了自己能做,且想做的,接下来也要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给对方了。
“皇叔其实不必大费周章,以假意真心哄我配合,祝照的命是你救的,自入文王府后,我便以性命相托了,皇叔若早日说透,我也会早日识趣。”祝照喝了一口冷风,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所以既不用相换,皇叔的心,我也不敢收。”祝照慢慢抬起头,望着明云见虚晃的背影,没了轻微颠簸。
不知是不是早春的风刺骨,致使她觉得浑身发寒,心口也突突地痛,更不知是不是风中含了灰尘,叫祝照的眼睛酸涩,刹那泛红。
“我心里的位置很小,挤不下你的真心了。”祝照说出这话后,又是咳嗽:“咳咳……待我写下名单后,于皇叔而言也无甚作用,皇叔日后不必诓我说你真心交托,否则我这人笨,又死脑筋,当真了便成大玩笑了。”
“这便是……你今日要与本王了结的事。”明云见早早停下脚步。
这处宫巷前后无人,顶上甚至连鸟儿都没有。
天边太阳将要落下,路旁无灯,天色越来越暗,再远处一些的人走过,便叫人瞧不清身上的服饰,认不出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