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蟾魄射影 烈驹 1528 字 2024-03-15

“不知道,有这种令人惊叹手艺的人会是谁?”白乌鸦环视四周,稍加思考又大步向前方走去。

偌大的地方不知道为何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些似乎已旧的不中不西的建筑。他在一间白色尖顶的多层楼房前停下,房子的一端却已裂开,好像是被斧头给一把劈开了,劈开的地方又拖有长长的铁杆。房子形体奇特,连见识多广的白乌鸦也琢磨起来。他走入屋内,里面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在长廊的两侧调有形态各异的孩子模样的雕像,屋顶忽然飘下了雨滴,明明外面没有下雨。他把手挪了几下,生怕被淋到。在这空旷的地方如果大声喊叫,也只能听见自己阵阵的回声。白乌鸦寻了许久没有,没有见到一人,不免心中生了许多失望。他又回到原先来的老井旁,他从腰间抽出一支绿色的短笛吹奏起来。悠扬的曲子从笛孔中奏出,连睡着了的树木也从音乐中醒来,聆听这世间少有的曼妙音乐。

“你是外面的人吧?”一位老者的声音响起。

白乌鸦定睛一看,一位全身白色的老者站在他的跟前,他的左腿是瘸的,用一根拐杖支撑着。白乌鸦银色的眸子射出一丝激动的光芒:“您、您是?这是‘密之丛林’吗?”

老者呵呵了几声,才缓缓说:“这座森林是因人心而生,人心而化。人类生存多少年,它便有了多少岁。在外界因它神秘称之为‘密之丛林’,其实不过是世人内心的衍生之物。我是这林中的看护者,千万年来我一直守着护着它,看它瞬息万变,外界之争无一不干扰着它,就连这世外景致也沾染了世俗恶气,变得凋零不堪。”

老者也不问他怎么进来的,只顿了顿问:“你这样风仆尘尘的一定有事吧,那你所想的也必定是手上的那枚戒指。”

“是你的朋友?”老者不问白乌鸦,径直说起来,“看见那口井了吗?原本只需这井水洗濯它身上的瘴气,就能解救你的朋友。但现如今它已经干枯。”

“那怎么办?”白乌鸦听到这里,不禁心急开来。

“只需三样东西即可。朱雀的尾翼、王母的明月镜和青龙的眼泪,若能搜集到,井水便会重新喷发,也就救得了你的朋友。”

朱雀在于南方只要沿着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南方七宿的方向就能找到。西王母自从周穆公的来访从此未不再昆仑山居住,时常居无定所,唯有青鸟知道她的下落。而青龙则要顺沿角、亢、氐、房、心、尾、箕东方七宿去寻得。想来也是不容易,白乌鸦不愿多想,只希望能够救得兰欣。

“痴情的人啊!”老者笑了,“我这里恰巧有。不过……”老者的话没有说完,变成了一只摇尾的灰狐狸,狐狸的头顶翘起一撮白色智慧毛,狐狸掏出玻璃瓶莹莹发光,瓶子里有滴滚珠般的液体,眼泪里有仿佛有两个小黑点,凑近看居然是一把镜子和红色的羽毛,它把瓶子打开,眼泪从玻璃瓶里滑出,滴进枯井里。井底时断时续地咚咚咚敲了三下后,万马奔腾地跑出一股急流。

白乌鸦摘下戒指,取出蓝色绣球花,井水淋湿了绣球花的叶片、花瓣。“醒来吧,兰欣!”天空中不知什么架起一道长虹,在彩虹的两边分别挂着太阳和月亮,在房子里长廊的那一头墙壁上挂着一个两个孩子抬水的闹钟,一直小鸟从巢穴里跳出,啄了水缸,两个孩子便眨了眨眼睛顺时转了一圈。井口的小鸟扬起脖子唱出一连串动听的歌声。

“兰欣!”白乌鸦再次呼唤。

蓝色绣花的黑气被卸除,翠绿的卵形叶子盎然地抬起了头沐浴在这奇异景色里。

“白乌鸦!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蓝色绣球花似乎在说……

第55章 冰姬赶鹅(1)

在春的季节里,哪怕是隆冬没有抵达,这里依然寒冷得犹如冬季。一望无际的冻水上漂浮着层层白得无暇的厚冰,有一块龟裂的冰块宽大得像一张床,在那张冰床上躺着一个极为标致的姑娘,她一身胭脂红裙裹身,在这漫天雪地里格外妖冶。浮冰随着川流漂向更远的地方,她从哪里来?因何在这冰床上?没人知晓。她长长、弯曲的睫毛上染上极薄的白霜,她的肤色白得近乎与身下的冰块融为一色。在这张干净、素白的脸上,有着风刀一般凌厉的眼神,把原有的柔美竟分去了一半。她缓缓地转过身子,风呼呼地刮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没有感觉,仿佛休憩了很久似得,她一骨碌坐起来。

在这没有人烟的冰川世界里,只有她和冰原、水。她整理了下裙子,一路飘向南方。这里太过空旷,她要寻找能带来温暖的地方。大约飞了十二天,终于找到了一块令自己满意的绿洲,她欢喜得像一颗流星冲向地面。世间的一切令她惊奇,红色的花、绿色的草,她好像只在梦里见过,不,她没有梦。这是一具原本不具有生命的尸体,在新婚的那天,轿子去往夫婿家的路上被劫匪杀了丢在荒野里。只是时间太久,她已经记不得了。

被杀的那天,她的血流过丛林,浸红了白色的六月雪。到了夜晚,月色穿过云层照在她的身上。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吸进月精的灵魄,万物生灵的朝华爬进她的鼻翼,原本暴尸于荒野的她应该长满土褐色的尸斑,慢慢在腐烂中归于自然。或许是老天爷惠顾,红衣女子反而像常人一般动弹,在过去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整片荒野被笼罩在白色的寂静里,天空泛着鱼肚白色,一种肃杀的白色衔接另一种寂寥的白,也似乎在预示新的生命正被孕育:每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之前都会有寒霜料峭;每一粒春芽抽绿,之前都会有落叶听松;每一次的晨露叹曦,之前都会有暮鼓沉沉。她追随着漫天的雪花和若有若无的记忆来到极寒之地,随着一声巨响扎进了冰水中。从此她休憩在冰下,尘间世事再与她无关,这一沉睡就过了200多年。

她曾经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乖巧伶俐,阿爹阿娘虽然家中子女多,可还是疼爱着她,给她择了良婿。是啊,她生前也曾像无数少女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未来夫婿的好奇而羞涩、喜悦。可谁知道山中遇贼,这些山贼杀红了眼,谁管她是不是有钱便拿刀结果了她。

漫长的200多年过后,她又回到了人世间。可是她不会说话,没有意识,像个孩童,对周遭懵懵懂懂。白天她会躲进深山里,偶尔也会偷偷跑到附近的农舍偷听人类交谈。时间久了,她开始具备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和本能。她住在距离人类很远的山上,山中有一个洞穴,她以乳石为床,日月精华是她的食物。这样又过去了一百年,她才以常人姿态出现在他人面前,她依旧不大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几个简单、不连串的字头,见过她的人叫她:“哑姐儿。”但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来历。

一天村子口几个小孩在一起扯着嗓子在喊什么。哑姐儿好奇地去看,一个被唤做“虎子”的小孩手里抓着一只瘦弱的小“鸟”,他瞪圆了眼睛斜望了周围的小孩,攥紧了的拳头直往身后藏,撇着嘴直喊:“是我先看见的!它是我的!”小鸟在他手里好像快捏死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啾”了一声。

看着小鸟可怜的样子,哑姐儿看得有些不忍心。想起前些天捡到的石头刻的猴子。走到虎子跟前,指了指虎子手里的小鸟。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小鸟,反复比划了要送的动作。虎子一开始不大乐意,心里又想着哑姐儿的小石猴,痒爬爬的,再一看手中的鸟,脖子都歪了。磨叽了半天,把手一伸,说:“给我!”

哑姐儿笑了,把东西交到虎子的手上,换走了小鸟。回到山洞里,哑姐儿给小鸟找了水和虫子,还用藤子编个鸟笼子,算是给这只鸟安了个家。吃了食的小鸟依然瘦弱,却不像才看到的要断气的样子了。

有了鸟儿的陪伴,哑姐儿的生活多了些乐趣。一天刮起了狂风,天空积满了乌云,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连笼子也吹倒地上,笼门摔开了,小鸟掉了出来,小鸟从地上站起,身体变大了一倍,它抖抖羽毛,身体又变大了一倍。待到哑姐儿走到小鸟跟前,小鸟变成了一只洁白的大天鹅,还有点肥嘟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