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凉放下夹在胳膊肘里的一坛屠苏酒,挑眉问自家老爹,“怎么了,大晚上坐这儿不消停。陛下又准备把您派去哪儿?”
沈剑英轻咳一声,瞅了瞅桌上的酒坛子,笑得勉强,“没什么,你也知道南漓恶民素来不老实,陛下让我前去南疆镇一镇场子。”
女人闻言,沉默了片刻。南漓妖蛊横生,两国频发战事,前一任边将似乎不久前才离奇身亡。沈剑英虽看着精干利落,实则也年岁渐长,力不从心了。更何况,爹爹他这么多年征战沙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上一世沈剑英在南疆中了蛊毒,卧床养了一年半,这才缓过半条命来。
念此,沈未凉闷声闷气道,“爹,明儿我同陛下说说,让他另派别人去吧。”
沈剑英“哐当”一声扔下剑,拧着眉头满脸不悦,“这成何体统!所谓军令如山,为将者怎可不服从命令。”
沈未凉知他素来顽固又愚忠,懒得同他再多费口舌,边摆着手边朝屋里走去。却听沈剑英又补了一句,“小凉子啊,你同陛下之间,毕竟是君与臣的关系,哪怕有往日的情分在,也万万不可僭越,坏了规矩。”
女人脚步一顿,神情暗下几分,“是啊,他是君我是臣,从他许怀衣登基那天开始,我就不该奢求这份感情还能有个好结局。”
沈剑英听见她既叫了天子名讳,又说了些乱七八糟叫人听不懂的话,心惊肉跳着上前拍了她的脑袋一巴掌,凶巴巴道,“活腻歪了吧你,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赶紧睡觉去。”
沈未凉吃痛地想要跳脚,可瞧见沈剑英眼里关切的神色后,只是噤默着抿唇,进屋带上了门。
夜深人静后,沈未凉和衣躺在卧榻之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已重生回来近一个月,不仅没半点要回去的迹象,而且该办的事儿一桩也没办好。
梁燕尘说到底还是断了腿,为了保住高申,自个恐怕要被他恨之入骨。而她本就无法面对许怀衣,可鬼使神差的,二人见面次数倒愈发多了起来。
偏巧这时屋外又总传来阵阵猫叫,忽远忽近,听得十分真切。女人叹了口气,一手揉着额角,一手推开木窗。
月光下,早间那只橘白的猫儿伏在院内石桌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懒懒叫唤着。瞧见女人推开窗探出了头来,那猫儿便立刻弹起,跃上了高墙,甚至仿佛要刻意引路一般,朝她晃了晃肉爪子。
一只猫儿,难不成还能成精了。
沈未凉随手抓起外袍套在身上,离开屋子,大步追着橘白猫咪而去。
月光朗朗,将军府外的小巷子里一片寂静,唯独那猫儿窜上窜下惹得树叶沙沙作响。
沈未凉翻出自家围墙,刚想要上前逮住猫咪,冷不丁瞧见猫儿纵身跃进了树下隐匿着的男人怀里。
夜色昏暗,虽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沈未凉还是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萧燃。
他仍同白日里一样,倚靠着树干背对着自己,一身黑衣劲装,动作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猫儿柔软的皮毛。而那只胖猫咪则很享受般将脑袋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发出“喵喵”的讨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