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掀落,沈未凉微颤了颤眼眸,有些失神地望着身前伫立的萧燃。他未穿着大红的喜服,甚至,也没穿平日玄色的蟒袍。
而是笼着一领绀青团花袍,外披乌金麟甲,腰间蟠龙双环佩铿锵。
这身装扮沈未凉再熟悉不过。她曾数年如一日,褪红妆,着戎装,守在那片土地之上。
可没料想,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萧燃竟是这幅要出征的模样,叫她措手不及。
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本王要去乌幡平叛,即日出发。”
沈未凉想起昨儿在豆花铺听来的消息,这才了然。萧霸王闹了梁相二子,荆州刺史梁康义的葬礼,惹得太后震怒,他便自请去镇压乌幡起义了。
沈未凉虽不太关心别国政务,但她又不傻。那晚东厨遇见萧燃受伤,第二日便传出荆州刺史的死讯,且死法极其惨烈,她便猜到定是这男人的杰作。
随后萧霸王又砸了人棺材,摔了人灵牌。甚至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自请去乌幡。沈未凉倒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他自个谋划好的结果了。
“王爷,还没喝合卺酒。”沈未凉淡淡出声,直起腰来,走到红漆案几前,斟满青铜合卺杯。酒水流过内部中通的酒杯,杯盏上凤凰展翅,立于瑞兽。
女人举杯,小抿一口,继而递给神色凝重的萧燃。后者不假思索,饮尽杯中酒。
沈未凉自始至终也没开口问一问事情的缘由。萧燃看着她愈发平静淡漠的脸庞,心中躁郁夹杂着怒火就愈烧愈旺。
他自是声名狼藉,积怨颇深。以往也从未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现如今瞧见女人似混不在意,甚至连半句怨言都没有,又叫他愤懑难当。
萧燃本就是急性子,凡事求一结果,偏偏沈未凉慢热,从未想过迎合抑或是挣个鱼死网破。
叫他一腔怒意,怎么也发不出来。
正当男人愠怒着转身欲离开时,沈未凉从袖中摸出一根彩绳来,轻扯住萧燃的窄袖,然后抬手慢慢替他戴上,系紧。
“王爷,虽然绳子丑了些,但这是妾身的一片心意。希望它能佑王爷所向披靡,诸事顺遂。”
萧燃盯着手腕上一圈歪歪扭扭五色缕编成的彩绳,忽然就消下了心头的暴怒。
她肯改口称妾身,也肯替他编彩绳。就说明这桩婚事,她是认可的。
男人喉腔中当即发出一声轻笑来,顺势抓住沈未凉的手臂将人带进怀中。猝不及防之下,女人双手抵在冰凉的铠甲上,仰起脸瞧他。
嫁衣如火,在他眼眸中灼烧。好像那些炙热而浓烈的情绪,只有她能够抚慰熨平。
萧燃垂首,半是戏弄半是亲昵地附在女人耳边笑语,“洞房花烛夜,本王日后定会给你补上。”
沈未凉闻言,面颊一热,有些慌张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艳艳的裙裾在空中足足转了个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