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抬脚要落地的高僧蓦然收回了脚,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似乎已经洞穿一切,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赵晢身上。
细小的举止令元樱浑身绷得像被人五花大绑了,难受得难捱。元樱察言观色,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大师,我这院子干净得很,您大老远来渴了罢,进屋我给您倒一杯水。”
她领着高僧进屋,大师换了一条路线,正巧与赵晢错开。
听到要进屋去,姚氏不乐意,怀壁院虽然冬暖夏凉,可是屋子里没有木炭地龙,终究是破了口子的袋子,尽兜凉风。
“大师,我此行请您回来,主要是家宅不宁,这心里更不安宁,望您早点给我个论断,也好叫我放心。”姚氏紧跟两步,劝住了大师。
闻言,大师倒没有进屋了,口中念了一句佛号捻一颗佛珠,她转头径直看向赵晢的方向。
他在的地方并没有其他人,如此明显地望了过去,难道是被发现了,心中纠结一番,元樱只感觉双脚不是自己的,她一股脑地冲了过去,挡在赵晢身前。
她忘了,赵晢比她高出一头,高僧要是眼通神明,这样看去更加奇怪。
元袅生着一双吊梢眉,面相薄凉,与她娘亲倒是一看就是亲生的,她指着元樱,“娘,大姐姐身上一定有鬼,你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一个十五岁的女子都看得出来的,年过花甲看遍世事的高僧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只是对着元樱慈祥一笑。
笑容里没有恶意没有敌意,看得出是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毕竟是姚氏请回来的,元樱的眉头松动一分,立刻又拧得紧紧的,和那水井里吊着水桶的长绳绷得紧,是怕洒了水露馅。
和元樱同院生活了几天,这是赵晢看到她第一次紧张自己。
他轻轻一笑,元樱小题大做了,他噙着笑地说,“你别紧张,他们是看不到我的。”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赵晢还是一脸正经地放松,自己走到高僧面前。
这做法简直是恨高僧看不见自己,元樱心绪如麻,不过没有表露,“嫡母说我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嫡母多分给我几个丫鬟,不就能在年前打扫干净了。”她目光轻纱一般飘过元袅身后的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和一个粗使丫鬟,而自己的丫鬟孤零零只有一个也罢了,竟然还跟在秋碧身后。
姚氏亲身经历,自然不会被元樱打马虎眼混过去,但是她如此在外人面前揭短自己薄待了她,她就忍不了。
她知道高僧话少,一路上任凭她把昨夜的事说的天花乱坠,他硬是仙风道骨一副样子,默默听着。现在回了府情况不一样,他不说话,姚氏这心窝子如何躺的下一颗放心。
“大师?”姚氏试探地叫了他一声,“依您看,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邪门的事,又或者先夫人的衣冠冢葬在人居住的宅子不吉利?”
她问完话,大师又闭目念了一句佛号捻动佛珠以摄心,他年事已高双目却□□,他朝着元樱走了过去,声音有些松弛,“施主,老衲怜悯你出生丧母,可实在不能将人外之物伴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