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俯身抱了抱她,承认是自己的不对,把人推进屋。
“这附近风大,小心着凉。”
顾惟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念叨了一个多小时,整个过程异常乖巧,不停地“嗯”、“好”、“记住了”。
顾中礼快回来了,顾惟的大伯母敲开门,笑着说:“该下去了,马上要吃饭了。”
顾中礼的夫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大方,顾惟看着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到自己母亲,不得不说,顾家三兄弟不愧是亲生的,连审美都那么相似。
只是,顾惟心里苦笑,心性相差却如此大。
要么刚正不阿,要么十恶不赦。
他是听着自己爷爷事迹,看着自己大伯二伯的新闻长大的,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被老爷子教导,顾家的孩子,以后都是要报效祖国的。
可以无能,却不能长歪。
后来,随着他长大,自己的父亲开始展露头脚,成为一代G场新秀,不靠任何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位置,远超老爷子同年龄时的地位。被众星拱月般对待的他,骄傲之余,却奇怪的发现,爷爷愈发沉默。甚至不顾反对,把他接到大院里亲自照料。可是时间不长,老爷子去世了,他走的那天,下午还在陪着顾惟练画,他拿着风笛断断续续吹出《骑白马》和《喀秋莎》,两首曲毕,彻底没了力气,自言自语道:“都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人。”
顾惟落笔偏了偏。
他抬头,老爷子颤巍巍摸着他的头,摸着头顶某个地方,反复抚/摸,虽然是训诫,声音却很慈祥:“好孩子,要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
顾惟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脸上,老人就快油尽灯枯,力气越来越小,却还是不肯放手。
顾惟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是自己那从不愿回家的父亲。
打他记事起,就记得自己父亲头顶这个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疤,从不长头发。
每次他去叫老爷子起床时,他迷糊间都会去摸顾惟头上同一个地方。
他走的很安详,吊唁的人很多,红旗盖在他身上,家里按他的吩咐,将骨灰洒进了海里。
那年,顾家失去了主心骨。
那年,顾向进藏,顾惟多了个哥哥。
那年生日,顾惟被背上wei`xie幼童的骂名,那时候忙于学习同样还是孩童的他,甚至都没清楚,那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那年开始,他和自己的大伯二伯们彻底没了联系。
因为顾向和他们从不来往,顾惟母亲也从不敢偷偷放孩子过去。
只有顾惟的表哥们,忙里抽空,会到学校见见他。
被背上骂名的那次,顾中礼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封了所有人的口,这是顾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大伯公quan似用。
而他,直到身边两条性命离去,才开始真正审视自己的父亲。
“小惟你说句话啊。”奶奶喊他。
楼下有车回来,顾惟的思绪被拉回来,顾奶奶说要站起来走走,顾夫人不敢让她乱来,两人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