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包很难吃,周于觉得是小时候在老家经常见的那一挂,大概就是那时候没怎么见过面包的她,买了一次也不会买第二次的类型。
顾惟吃东西那么挑,她以为他不会吃,结果他吃的比自己还认真。这是周于又一次发现,这人其实和自己以前想的不一样。那时候她觉得他条件优渥,对生活也极为挑剔,最讲究干净,被碰到都会生气。而今天,他浑不在意地用自己那双被蹭满了机油的手,去拿最劣质的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周于想着很多东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风把车门砸上的声音把她惊醒的,她反射性地抬头看向顾惟那边,没有人。估计是他下车的时候没关车门,风一大,就把门给砸上了。
她直起身四处看了看,在前面假山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插着兜的身影,除了顾惟,还有一个穿着登山装,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是听到了风砸门的身影,顾惟皱着眉回头看向这边,周于对上他,正好看到他那翻飞的衣领,和不断打在他额头上的发,以及那在寻找她的,带着些许担心的眉眼。
她再次靠回去,顾惟转了回去,继续交谈。
中间月光一片。
她想到了余光中的第三种绝色。
这里,山色,月色,他是第三种绝色。
想了想,周于把自己也加进去,自己也算。
后来,她再无睡意,就静静靠着,回忆着,顾惟身边那个高大的背影,她确定自己没见过。她拿起顾惟的手机看了看,那经常在广告见的墙纸应该默认的,密码锁和指纹锁不知何时被他给撤了,现在是深夜两点。
真的如他所说,他不用任何社交软件,手机里除了新闻还是新闻,周于拗不过好奇心翻了翻,难得有个娱乐app,关于足球的。她心虚地把手机放回去,心里默念我没有乱翻别人隐私。
又过了半个小时,顾惟回来了,那个男人上了另一辆车,周于瞥了一眼他的脸,那立体的五官让她觉得像外国人,但又有亚洲人的柔和。
可能是个混血,她猜。
顾惟带着一身寒气蹿上车,关门,说:“走了。”
“坐好了。”
这次周于问他:“去哪?”
顾惟低头找着钥匙,说:“来的时候岔过一条荒废的老公路,那附近有落脚的地方。”
车子开了四十几分钟到那里,停车的时候,周于看着眼前那引人注目的,用红油漆写着“加水”的大木板,以及“加水”下面不太显眼的“住宿”,又看了眼牌子背后一排老旧的房子。
她不确定地问:“这里?”
顾惟嗯了一声,率先拿起东西下车。
周于跟下去,紧紧跟着,一副生怕有人跳出来抢劫的样子。
她听见顾惟解释着:“这条路现在应该只有拉货的大车过,所以比较冷清。”
屋内有人开了灯,那人拿着手电筒摸摸索索地走出来,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吉普一眼,用越语问顾惟:“住宿吗?”
顾惟上前,试图询问价格,周于凑过来,问了他一句:“你有现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