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仰望星空,止不住泪流满面。是的,文翰在为人处世方面曾为自己划出了一道底线。那就是宁可让别人负我,我不会负别人。然而,造化真会捉弄人,文翰恰恰就在最不该负的竺茵身上当了“逃兵”。虽然事出有因,但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在竺茵看来,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逃兵”。
因为直到今天,文翰也没有勇气给竺茵一个合理恰当的解释。有时,他真想拿起笔来给竺茵写封信来说明当时的一切。然而,那又能怎样呢?在他看来,任何解释在竺茵的面前都会苍白无力,不堪一击。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向他最心爱的人解释的资格。
爱的真谛就是对你最爱的人不只是完全拥有她的情感,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懂得如何放手。此刻,文翰应该最能感受到放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在,他不但要放手,甚至连见上心爱的人一面都无法实现。那么,就让自己永远做一个“负心”之人吧,这对竺茵来说也许是公平的。
文翰很清楚,竺茵已经成为他心目中一座永远无法企及的山峰,他只能远望和敬仰。他把对竺茵一切美好的情感都化作了一缕缕淡淡的云雾,轻轻地聚拢在这座山峰的周围,一圈又一圈。一幅只能远观而不能拥有的美丽多情的山水画卷就这样永久地尘封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生可能都没有机会重新打开了。
木梓送走了这届毕业班后,胡校长让她临时接替四年二班班主任。可能是因为追求木梓没有成功的原因吧,四年二班原来的班主任王军平调走了。沈辉一直以来都和木梓保持着他认为最合适的距离,对木梓的需求和帮助,他还是不请自到。王军平调走之后,他的心情更加舒畅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对木梓好,因为王军平在的时候他总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现在好了,他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他可以开足马力大胆地去追求木梓。然而,他依然没有想好用什么方式来表明自己对木梓的一片痴情。两年多了,他对木梓的所做所为,木梓也应该有所察觉。有时候,木梓也会主动和他说话,交流一下教学心得。这时,沈辉往往会表现出一种十分羞涩和不好意思的神情。其实这种神情,过来人都明白。就是那种只有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而又不知如何来表达才会有的神情。
沈辉的这种表现,有时也让木梓觉得很奇怪。但是,她就是不往男女感情这方面去想。这当然不能怪木梓。因为她觉得,沈辉就是同事+乡邻的角色。她俩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存在那样的交集。木梓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沈辉越感到心里没底。一来二去,他就越没有勇气来向木梓当面表白。他怕被木梓一口回绝,如果那样的话,他宁可不去捅破这层纸。毕竟,他还可以继续拥有希望和梦想的可能。这也许就是单相思的人既可爱又可悲的一面吧。但这足以证明,沈辉的确是用真心来对待木梓的。
沈辉今年已经28岁了,在农村算是绝对的“大龄青年”。父母自然很着急他的婚事,为他相亲无数次,可沈辉就是不为所动。气得老父亲跟他大发雷霆:“你就是一个民办教师,有什么可挑剔的?给你介绍那么多姑娘,就没有一个你相中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辉见父亲发了脾气就摔门上班去了。他不想听父亲没有原则地发牢骚。
父亲看见儿子一言不发地走了,就更生气了。他冲着远去的沈辉大声喊道:“明天去相亲,非成不可。”沈辉在路上心不在焉地走着,他又想起了父亲在他出门时说,明天要相亲的事情。他知道。那个相亲对象是她姨父的侄女。听说她是高中毕业。当时他根本没考虑要去相亲。不过,沈辉却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马上要迟到了,立刻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放学了,沈辉故意等了木梓一会儿。因为和父亲生气走得急,他上班忘记骑自行车了。在这个季节,他知道木梓基本上都是步行上班的。木梓走出学校大门,她看见沈辉站在门口站着就主动打招呼:“沈老师,今天没骑自行车上班啊?”沈辉答道:“是,自行车链子断了没来得及修。”
“那就我们就一起走吧,正好顺路。”木梓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就这样,他们俩一前一后在通往村里的这条林荫小路上走着。沈辉故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木梓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沈老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木梓的举动让沈辉的心马上突突突地跳了起来。而此时他的脸更红了。他暗自觉得他可能还有希望。
沈辉也站住了,他深情地看着木梓说道:“明天,我爸爸硬逼着我去相亲。不瞒你说,木梓,我都烦透了。相亲相亲,我爸就知道相亲,他从来不问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爸非常武断,没有办法我只能配合。这不,明天是星期天,他还让我去相亲,一想起这事,我就嫌心烦。其实,我……”
这是沈辉第一次在木梓面前说他相亲的事情,而且第一次使用了“木梓”这样的称呼而不是木梓老师。他本想脱口说出: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木梓一听沈辉是为了相亲的事儿而叹气。此时,木梓真是很大条,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给沈辉做起了思想工作。
“沈老师,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个人的问题了。你爸爸让你去相亲,肯定有他的道理。遇见合适的女孩儿就定下来吧。只有子女们的感情有了一定,他们做父母的也就安心了,你说是不是?”木梓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脚步向前走去。
听了木梓的一席话,沈辉的心彻底地凉了。因为他的试探果然“成功”了。按照他的设想,如果木梓心里有他,当她听到自己相亲的信息时,她一定会有所表现。或者对他相亲之事应该感到很诧异,或者显出非常反感的表情。当然,沈辉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木梓听了这个消息后扭头就走。那样的话,他就大功告成了。然而,木梓不仅没有表现出其中任何一种神情,反而认真地做起了沈辉的思想工作,俨然成了一位非常了解他内心动态的知心大姐。
沈辉失望至极,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陪木梓走下去了。他并没有回应木梓刚才说的话,而是突然停下脚步对木梓说道:“哎呀,我有件东西落在了办公室,我得回去取。你先走吧,木梓老师。”当木梓转转回身说了一声“好”,沈辉已经走出很远了。木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人可真有意思,刚说要走就没影了。”
第27章
沈辉相亲成功了,而且马上定了结婚的日子。在举行婚礼的那天,木梓和同事们都去喝喜酒。人们兴高采烈,举杯畅饮,一齐向沈辉的父母祝贺,祝贺他老儿子结婚,大事完毕。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是那么开心快乐。只有沈辉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和新娘子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开怀畅饮。亲朋好举着酒杯向他表示祝贺的时候,他才用机械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大家应酬着。
冯玉洁举着酒杯借着酒兴来到沈辉面前高声说道:“沈辉啊,老师祝贺你新婚大喜。用现在时髦的话,就是成功‘脱单’。真不容易!你看,新娘子多漂亮啊!现在就差咱们木梓大小姐了。你得加油了,木梓。”冯玉洁转身看了木梓一眼便和沈辉碰了一下酒杯,然后“咕噜”一声,一杯啤酒就干了。坐在木梓身边的老王老师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个话唠。”
沈辉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啤酒,他下意识地朝木梓这边看了一下。木梓也随着冯玉洁的话往这边瞧了一眼。当沈辉和木梓四目相对之时,沈辉马上收回了目光。此时,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含情脉脉,只有无尽的失意。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属于身边这个女人了。也只有这个内心同样对新生活充满无限希望的女人才会和他共度一生。
木森参加高考同样名落孙山。木一凡压在大儿子身上的最后希望破灭了,为此,他大病一场。木森倒没觉得怎么样。他照样吃喝,跟没事儿一样。木一凡极力主张他再读一年,木梓也劝木森听从爸爸的建议,但木森就是不同意复读。父亲、母亲还有木梓怎么劝都没有用。木森认为,他再读一年也考不上。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木一凡被木森的态度气得几天都没有理睬他。他真没有想到,木森会对自己的前途这么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