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许登科从床上坐了起来,摇摇头,忽然又问道:“侍墨,你觉得朋友间应该坦诚相待,毫无保留吗?”

“侍墨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跟着少爷久了也耳濡目染了些,且不说君子之间,就是一般人,若两个人是朋友,自然不能有事藏着掖着,少爷问这何来?”侍墨自觉得这问题不应该困扰少爷而成为他不能入睡的原因。

然而,事实确是如此。

就连侍墨都这么说了,自己如果对待友人不能坦诚相待,岂不是枉读了圣贤书,不过如果真的坦诚相待结果又会怎样,许登科本想继续问侍墨,但又想起早间回程时侍墨听说自己要和盘托出捐生一事时的表现,便知道他此时这样信誓旦旦地谈论坦诚相待,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不自知,不觉好笑起来,转而说到:“许是今天心情好的缘故,我看外边月光挺好的,反正也睡不着……”

许登科一语未了,只见侍墨已经昏昏欲睡,根本没在听他讲话,只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侍墨从恍惚间给拉回来,摇摇头说到:“你先回去睡吧,等下我自己熄灯就好。”

侍墨实在是困得眼皮快要粘在了一起,便只嘱咐少爷早些安息,便回自个儿房中睡觉去了。

借着皎洁如洗的月光,许登科便趿了便鞋出房门门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

与此同时,住在客房的苏正居同样尚未入睡,正在灯下看书,忽听得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的声音,过去开了门,原来是许登科来了。

苏正居于是把苏正居让到里间坐下,见登科欲说还休的模样,笑问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许登科从进门到坐下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到:“我既诚心想要同正居你交朋友,没得再隐瞒你一些事情。”

苏正居听了这话,一脸疑惑地看着许登科,等着他所谓的“坦白”。

“其实我并非真正的国子监监生,不过是家父替我捐来的一个虚名,这也是在马车上我欲言又止的原因,我本一开始便应该告诉你的,为这事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想着到外面走走,没曾想便不自觉地走到你这里来,又见到你房里的灯还亮着,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许登科说完这番话就像是身体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比起身体劳累,内心负担带来的劳累要强烈上许多,然而这还只是开始,但是他既已说出实情,也便做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打算——正居可能会因为这个而对自己的看法产生改观,会因此而嫌弃商人的铜臭味,会在明天太阳升起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许宅,这些想法在他说出实情的那一刻便都一起裹挟而出,只是等到话说完了才慢慢地浮现在脑海之中,化成了额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