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没必要冷嘲热讽。是,我是和传言中一样,下作、卑劣、两面三刀,你的一双慧眼虽然受我之前可怜的模样蒙蔽,但今日也算是一眼看穿我的别有用心。要是你看不起我,厌恶我,你只消说一句,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笑起来的样子若是恶心到你了,让你不舒服了,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和你道歉。”白晓音冷着脸,语速极快,劈头盖脸地对着邵怀先说了一通。
沉默,令人不安的沉默。
白晓音贝齿咬住下唇,干燥的嘴唇裂出微小的创口,淡淡的血腥味从舌尖传满整个口腔。她耷下眼睑,半遮住浅褐色的眸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还以为,他对她那一点点的怜悯能够多留存一下。又或者,她以为这一次的不再压抑容忍,不再看别人的脸色赔笑,会很畅快。但并没有,对着邵怀先出言不逊,她并没有快感。
完了,若是邵怀先也对她打击报复,那她这几年打拼下的种种就都完了。白晓音死死地掐着掌心的肉,心里责怪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
邵怀先却低低地笑了笑,语气不变,“伶牙俐齿,现在倒比之前硬要笑出来的样子顺眼许多。”
白晓音一惊,倏的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不知何时他走近了,两人相隔不过一臂之遥。极近的距离让她能够将邵怀先眼中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墨色的瞳仁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白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邵怀先微微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他硬朗的脸庞上透出一小片阴影。
夏日燥热的风涌起,人行道上一排树冠茂密的香樟树在风中沙沙作响,白晓音额前微卷的长刘海被吹得凌乱。
她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张,接连地后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却略微地软了下来,“邵先生,我只是请你不要向旁人那样看待我、取笑我。”
邵怀先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讶,扬了扬眉,“我什么时候取笑你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那一点点的委屈,其实在别处受的多了,为什么到了今天在他这儿反而斤斤计较起来了呢?
“我所听见过的,认识到的白晓音,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独立自强的优秀女性,巾帼不让须眉。”邵怀先的声音温柔却很有力量,他的眼神里好像盛满了对她纯粹的欣赏,“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多想了,那真是非常抱歉。”
诚恳的解释,尊重的态度,这是白晓音多少年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她的心里就像是多日曝晒后干裂的土地被一场大雨淋湿,舒展而熨帖。
一声短促的鸣笛骤然响起,白晓音顺着声源望过去,去叫车的何助理坐在后座探出头来,招了招手。
来的真是时候,白晓音这会儿正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她于是连忙对邵怀先告辞道:“邵先生,刚刚我说的那些话请不要放在心上。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就着急地往车停的马路边走去,急匆匆的,顾不上维持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