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她又好强,不想因为这样的家丑去请求程征和林念的帮忙,耽搁了几天才知道的。查到竹内野子住在和平饭店的消息,已经是元旦的前夕了。
那日,王宛华特意挑了自己做的最好看的一身衣服,披上杜田飞从前给她买的而她从不舍得穿的银狐皮大衣,又请人给她仔仔细细地画了个妆,这才出门的。
杜公馆门前有一面巨大的奥地利进口的水银镜子,成色很好,不管站多远照,人影都不走样。
王宛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年轻的样子,但身形一直保持地很好。远远地看,还是二十多的模样。
对于杜田飞的伪装和伪善,她从一到上海的震怒,变成哀求,变成麻木,最后变成现在的悲哀。她悲哀地意识到,没了丈夫,她什么也没有了。而更悲哀的是,尽管是这样,她还爱着他。
她抿了抿嘴上蜜思陀佛,油亮亮的。
那日在杭州的火车上,她看见林念从坤包里掏出这只小小的银色管子,取了点涂到嘴唇山,透亮的水红色,好看极了。
可那水红在她自己的脸上,煞白的脸上一线的红,是血色残阳在雪地上留下的最后余晖。
晚上王宛华坐车到了和平饭店,1109,走廊尽头的房间,她敲门。
她本来是平静的,她是想来找这个日本女人说清楚,老杜是她的丈夫,一辈子都是。杜田飞的女人有过很多,但原配只是她王宛华一个。
过了很久,里面的人才开门。门只打开了一线,竹内野子从那一线的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问:“你是谁?”
王宛华当即认出了这个声音,这个在慈善晚宴开始前告诉她真相的“好心人”,原来就是眼前的这个日本女人。她正想开口,眼睛却顺着竹内野子的眼睛慢慢滑下去。
那一线的缝里,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光洁的脖子,浴袍胡乱裹着的胸脯,赤\\\\裸的小腿,还有没有穿鞋的脚。
王宛华突然意识到,房间里面不止竹内野子一个人,还有男人的气味。
杜田飞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她去问管家,管家总说杜田飞公务繁忙,好几天都在办公室休息。
想到这里,王宛华的脑袋像被什么轰然引爆。
杜田飞,她的丈夫,在里面。
王宛华什么都管不了了,她用蛮力硬挤进那条门缝。
竹内野子的手抓着浴袍的前胸,一个不防,被王宛华挤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门就被挤开了。
王宛华拼命往里挤。那日本女人手里拎了一把小手//枪,镇定地呵斥她:“你做什么!无礼的支那女人。你现在如果不出去,我就开枪了!”
房间很大,是个套间。雪白的被褥凌乱地散落在床边地上,像女子横陈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