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懒懒地翻了个身,鼻息沉稳,再没说梦话。

原辞声看着他安稳沉睡的模样,后背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发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朦胧胧熬了一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身边的人还在不在。然而,触手所及微微温暖,枕边是空的。

仿佛心有所感,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换,赤着脚就仓皇跑了出去。

“年年……年年!你在哪里?”他嘴唇颤抖,两条腿不自觉地发软。

冲进客厅,他看见何惊年正忙忙碌碌地整理桌上餐具,熟悉的背影一下子令他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整个人这才从极度惊惶中回过神,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

“哐当!”

何惊年一抖,手上的银制餐盘掉落在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原辞声见他费劲地弯腰去捡餐盘,那副心急慌忙的样子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困惑。他赶紧把人领到沙发上,往他后背塞上软垫,有点责怪道:“昨天睡得晚,怎么也不多睡会儿,早餐又不需要你准备。”

何惊年很乖地任他摆弄,脸上却露出怪异的神色,好像不认识他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原辞声刚要伸手抚顺他睡翘的头发,却见他露出畏怯之色,又不躲,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温润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原辞声心底升腾起强烈的不安,他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可怕,“年年,你还好吗……?”

“我没事。”何惊年轻轻地开了口,“谢谢关心,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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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哪怕我占有……心满意足。”源自泰戈尔《爱者之贻》

第69章 眼泪

“说吧, 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原辞声看着围坐在会议桌边的那一圈精神心理科专家,脸色难看得像块铁板。

“我和我夫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你们也都说他的恢复状况很理想, 为什么突然间又变成现在这样?”

原辞声说着, 太阳穴又开始疼, 突突地跳。何惊年现在看上去正常, 其实比之前更不对劲,他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处在三年前, 记忆也停留在了那时候。

专家团队的主治医生头顶冒汗地站起来,面色紧张地给他汇报诊断结果。

大意就是说, 何惊年已经进入精神康复的重要阶段,他的病是长期各方面因素导致的, 而三年前的那段经历可能是他精神创伤的源头,他一直无法对那时受到的打击释怀。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陪伴您夫人度过这段时期,治愈他心中的伤口, 帮助他从这段最痛苦的记忆里走出来。”

原辞声默默听着, 沉思了一会儿,问:“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 他……一直很爱我,惦记着我, 但我始终都没有认出他, 害得他非常伤心。这,会不会就是你们说的造成他痛苦的根源?”

“很有可能。”主治医生叹了口气, “知道的话就好办很多, 无论如何,这段时期请您务必好好对待您夫人, 注意千万不能再让他受刺激。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我们也真要束手无策了。”

听从医生的建议,不要让何惊年呆在他认知中陌生的环境,以免产生不安定情绪,原辞声还是带他搬回了川源市的睿山御庭,只跟他说前一阵带他来云洲市度假。

何惊年很乖地接受了他的一切安排,也在短暂震惊后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他们结婚了,第一个孩子已经三岁多,肚子里的第二个宝宝也已经二个多月大。

“可是……合同呢?”何惊年很小声地问,“你为什么没让我走?”

原辞声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让那份合同见鬼去吧!”

何惊年似乎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缩了缩肩膀,神色愀然地垂下睫毛。

“年年,你有什么心事吗?”原辞声轻轻搂住他,“告诉我,不管是什么都能帮你实现。”

何惊年后背僵硬,抬起头冲他勉强一笑,“没什么,谢谢你,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