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低,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兮兮。
单池远并非姜槐那种沉默寡言之人,他只是有些懒,加上性格孤傲,不爱与生人讲话,加上是律师,多少带着职业病,一开口言语犀利,谢峋不止一次说他:“你还是不要说话好,容易把人噎死。”
他擅长举证,却不擅长安慰,良久才挤出一句:“没有很疼。”
“我知道,你一点都不疼。”姜槐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单池远猛地坐直了身体,姜槐却没有回头,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连语调都没有变:“你几次受伤,都没有表现出痛苦,不是特别能够忍受,就是感觉不到痛楚。忍受表情也会有变化,可你受伤的时候,完全没反应,更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受伤,所以,我猜你可能对痛觉不是特别敏感。”
这是单池远的秘密,甚至连南希都不知,她却三两句地轻描淡写。
“我知道之后,还想过,如果我也没痛觉多好啊,受伤就不会疼了。可是仔细一想,那样其实也很不方便,哪天不小心受伤了,都察觉不到,挺危险的。”姜槐说着,忽然转头:“你也很苦恼吧?”
单池远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圆,又黑,清明透彻,没有一丝杂质。
她知道他对痛觉不敏感,却不惊讶,也不好奇,更不同情,只是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很苦恼。
因为没有痛感,对外界始终保持着警惕和防备;因为没有痛感,所以不敢与动物接触,怕不知不觉被抓伤;因为没有痛感,身体不适也无法及时察觉,每个月都要到医院做全身检查;因为没有痛感,所以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唯恐被发现软肋。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生活,姜槐的话,像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捂住了他冰冷的心。
单池远心里微微一酸,但很快,他就驱散了那陌生的感觉。
“并没有,挺好的。”
姜槐听到这样的回答,终于表现出了讶异,也只是稍纵即逝,又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
单池远望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你看什么?”
“没有,你说别盯着,我只好看别处。”
单池远看着她黑漆漆的后脑勺,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否则怎么会那么多嘴。
从医院出来,已将近五点,天还未亮。
来时手还没固定,单池远还能勉强开车,这会儿却是不行。
路灯不知何时熄灭,又起了雾,天灰蒙蒙的一片,大街上人车稀少。
单池远去拦车,姜槐看见他站在薄雾中的挺拔身影,有一瞬间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单池远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姜槐。”
“来了。”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出租车,他似乎有些疲倦,一上车就闭上眼休息。姜槐盯着他纤长的睫毛,感觉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你在看什么?”单池远忽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