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瑜低低笑了一声,道:“当然是极好了。我之前想过许多次,人这一生到死时会是何等情景,却从未想到如今天这般好。我笨的很,从未有过什么大成就,却不想如今竟如此圆满。我的父亲与弟弟,好友大哥,姐姐妹妹都在我身边。”
说罢,沈佑瑜竟竭力转头,在众人面上看了几遍,又望向凉亭外,却只瞧见了一指神尼,面上便有些失落神色道:“玉亭不在么。”
秋霜晚低声道:“她,她出去了。”
连玉亭躲在假山之后,沈佑瑜现下瞧不见她,便以为秋霜晚所说是指连玉亭不在此处,不由怔了一怔,面色反倒多了些满足神色来,轻声道:“那更好啦。她不在,就不用看见我了,也不用伤心,实在再好不过。”说罢,沈佑瑜忽地低笑一声,喃喃道:“我原先想去提亲,却一直在想如何提亲才能讨巧得她欢喜……幸而还未提,否则不是害了她,害她之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幸好老天眷顾……”
何泗耳内听见沈佑瑜说话,却神色木然,心下明明痛楚,却只觉自己麻木之极,连动都不能再动一下了。
正在这时,沈佑瑜忽地转眼看向何泗,低声道:“其实,我也知晓我是为何死的了。自前天爹问起,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终于想明白啦。我这也算是,侠义之举罢?我听你们讲那位王公子事迹,心下向往的很,只是他人中龙凤我不敢结jiāo……这下,我也算做了件侠义之事,到那里,也算能与他攀谈几句了……”
沈佑瑜说了这几句,面色愈发惨白,他忽地又眼望上方,喃喃道:“这里是后花园。你们老是出去做大事,平日里只有玉亭和我作伴,我时常和玉亭在这里玩儿,哎呀,我实在自私的很,到现在还是想见一见她,明知道她见了我会不开心……”
他说着,声音渐渐弱下去,沈焕握着他手,只觉沈佑瑜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不由低声道:“哥哥,你很痛么?”
沈佑瑜气息已极其微弱,却还是笑了一下,道:“阿焕不要怕,我不痛。”
这句话过后,便是许久的沉默,凉亭之中再无人作声,只有风chuī过玉树灵花的声响。
沈佑瑜已经不再抖了,沈焕却颤抖起来,薄薄嘴唇已被他自己咬出斑斑血迹。良久,沈墨白才道:“我的瑜儿最是讨人喜欢,到哪里都不会受人欺负,只是,只是,你自己远行,为父放心不下,为父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