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微微福身,调了头往戏台边走,一时间,湖边只剩柏常在一人在了,她靠在栏杆上轻轻咳嗽。

长氏渐渐走近,她想,这些年柏常在应该过的很不如意吧?

看她如今的样子,似乎很落魄,钗环素简,衣衫单薄,甚至于身边只带着一个宫女。

长氏一步一步接近她,伸出手,只一步之遥,就能推上她的肩膀。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姐的泪和笑,直冲夜幕的大火和浓烟,倒塌的房梁,血迹蜿蜒的面容,满宫的尖叫嘶喊,触骨的疼,钻心的痛,一幕幕,一幕幕,重回她的脑中。

她几乎已经要再进一步了,恍惚之间,她又想起那一年紧紧握住她的手,虽冰凉,却无比有力,像是要框住她的一生。

她想到那个在小院里喂她药的男人,低声唤她阿扇的男人,费尽心思为她重造身份的男人,给了她无边的宠爱和荣耀的男人。

这样做,会连累他吧?

电光火石之间,有无数个想法在她脑中挣扎,小姐的死,她的仇恨,和如今难得的安稳生活,孰轻?孰重?

长氏在嘴角凝起自嘲的笑意,缓慢的,沉重的收回了手,默默退到远处。

她牵肠挂肚了十年,她午夜梦回时常常惊醒的仇恨,原来早就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淡薄了,什么惊天的仇,都躲不开岁月的刀。

她以为她会放不下的,她以为她能狠得下心的,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也变了,沉浸在与那个男人的爱恋中,不能自拔。

长氏望了望天,流下两行清泪,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原谅我。

她的脚步发虚,整个人头重脚轻漫无目的地走着,绕过假山石,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鼻尖涌着淡淡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