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趁着姥姥睡着了,才敢半夜出来的,她生怕我又走了,连睡觉也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白日里我在房间外面做事的时候,隔不长时间,她就会喊一喊我的名字,我也不厌其烦地应她。
姥姥一晕车,吃得药全会呕吐出来,所以我费力蹬着三轮车拉她去镇上看了几次病。可她总不愿意呆在卫生院里,嫌闷得慌,嫌呼吸不过来。从卫生院回来,我马上熬了中药端过去喂她,也道:“姥姥,生病很痛吧?哪里痛要说,我有钱给你治病,你住院这点钱,我买一件衣服就没了。”
“不,住在病房里跟躺在棺材里一样,我喜欢生病。”
“憨!为什么。”
“因为我的小雁子就回来了,生病好啊,生病提醒我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雁子就能回来。”
“将死之人还不知道吗。我前些天还看见你姥爷了。我死了你不要哭,我是老死的,老死是好事。”
“呸,那您看见我父母了吗?”
“没有,他们是没魂的东西,死得早,也散得早。”
我便想起我们很久以前的对话。有一回我病得厉害,连日不曾上学和gān活儿。姥姥突发奇想地问我,你喜欢感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