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今夜戏园子里座无虚席,而且并不是每人只赏一次的。郑娴儿注意到,有几处包厢里连着喊了许多次“赏”,加起来的数目早已过万了!
为给一个戏子捧场,一夜之间撒钱过万?
京城人有钱,有钱哇!
郑娴儿看得兴奋不已,扶着窗框连连跺脚,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当然,她跳不动。
小枝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奶奶,奶奶!你安分些吧!若是只你自己一个人,你从这窗口跳出去我也不管,可是现在你还有孩子呐!月份这么大了你还又蹦又跳的,真不怕生个猴子出来?”
“你烦死了!”郑娴儿不客气地甩开了小枝的手,“能不能蹦跳,我自己心里没数吗?我难得高兴一回,你偏不让我高兴!”
“奶奶,”小枝无奈了,“那些钱都是人家的,又钻不进咱们的口袋里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郑娴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见钱就高兴,你管得着吗!小枝,你太狭隘了!钱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同理,美男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
完了!程掌柜心中哀嚎一声。
合着看了这半天的钱了,还没忘记美男这茬呢?这么说,她是真对那俩唱旦角的小白脸感兴趣了?
程掌柜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又向对面那处包厢张望。
要不要想个法子通知楼五公子一声……
正这样想着,忽见对面一直没有动静的那处包厢的窗前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那个明眸皓齿、衣饰华丽的贵家小姐。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金枝玉叶。
这位金枝玉叶显然是不肯按着规矩行事的。人家都是家仆替主子喊话,她偏亲自站了出来,挥着手帕扬声叫道:“新科状元郎赏新月班万年青白银一万两!”
清亮亮的女声压过了一众小厮们的喧哗,响彻了整个戏园子。
“什么鬼?!”郑娴儿拍着窗台叫了起来。
对面的窗前出现了楼阙的身影,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似的,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向后拉了一把。
程掌柜和伙计们吓得汗都下来了。
人家是金枝玉叶,岂是可以随便动手动脚的?
这边郑娴儿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那边女子却并未向楼阙发怒,反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了窗前,挥着帕子再次高叫了起来:“嗨——新科状元楼桐阶再赏新月班万年青白银一万两!”
一个“赏”,一个“再赏”,加起来就是两万两了。
不管是喊话的女声,还是打赏人的身份,都足以在这牡丹园中引起一阵骚动,何况还是两万两那么大的手笔?
戏园子里静了一瞬,随后便是一片哗然。
不是都说新科状元不喜声色之娱,连宴饮都极少参与吗?今日怎么非但进了戏园子,更豪掷两万白银为一个旦角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