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玉足轻轻落在床下,脚腕上小巧的银铃因而碰撞,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动。足尖点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撩起一圈圈的涟漪。
那只脚没入水中。
随后,银铃在跳动的水珠和扬起的花瓣中,碰撞出一串清越的脆响,叮叮然掉进玄子枫的鼓膜,将他的大脑搅得一片眩晕。
凇云的眼睛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划过岸边的人,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他起身,理了理快从肩头滑落的衣衫,身形在帐子后朦朦胧胧。
轻纱后似乎传来了低笑。
“愣着做什么?”凇云反手掀开纱帐,如丝笑眼越过肩头。
不知道谁才是被蛊惑的那个。
玄子枫只知道自己掀开纱帐的那一刻,他大概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神木的一根枝条缠绕上二十五名弟子的前额,翠绿的嫩叶随着呼吸闪烁着灵力淡淡的光。
神木塾十五层的公共休息室内,凇云与严洛在茶桌上对弈。
严洛问道:“先生,现在这个时机,合适吗?”
“其实有点晚了”现出真身的凇云用手撑着发痛的头,“他们中最小的十三,最大的都快十八了。有些事情应该早就该讲了。若不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提醒了我,我可能还想不起来。”
对于神木塾的弟子而言,这是一场醒来后也会记得清楚的幻境,也是一堂额外的特殊小课。
“先生还撑得住吗?”严洛调好了聚宝震灵丹,交给凇云。
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凇云接了药,喝了一口,“这次有神木阁下帮忙,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拿出雪松香帕,拭一下雪色鬓角的汗,“幻境中固定的只是他们幻中之人要传达的东西。至于情节、场景、对象、细节,都是他们自己的意识。”
严洛落了黑子:“先生要看看吗?”
“还是得看一看每个人的幻境,以免出现错漏,被幻境反噬。”凇云苦笑,“这也属于他们的隐私,如果不是怕他们的神识出问题,我也是不该看的。”
严洛偷笑道:“这几十场春色,也是为难先生了。”
卸掉“阎王爷”的外衣,严洛虽笑容不多,但也不是万年冷脸。
“其实也不完全是。”凇云沉吟了片刻,落了一子,“每个人幻境的形式都不一样,比如舒彩,她是梦见敬迟老师的灵药课上讲了这些内容。恩熙则是在幻境中找到了天地智灵的记忆碎片,进而习得。”
有的人是撞见现场或听了他人的谈话;有的人是梦见自己在开卷考试,为了回答题目在翻书时记下。
当然,也有人梦见一度春|宵。
严洛试探着提起,“那个暗探……”
“玄子枫?”凇云无奈地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只是这回,他不知何时窥到过我的真身。聆风堂的暗探,本事可真不小啊。”
凇云抬起手,轻揉发痛的颞区,柔滑的衣料瞬势滑落。因此而露出的腕子上,有一块隐藏在长通袖下的狰狞疤痕。
转动着小臂,凇云喃喃道:“幻梦之中,方存无暇。”
水天一色,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