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那豁达的语气,似乎这不是一场为夺沈放眼目的凶残恶斗,而是寻常的江湖比试——若沈放输在他手下,不过是罚酒三杯,一笑泯恩仇罢了。
眼看呼延东流就欲抽刀而上,沈放突然道,“慢着。”
当着三人的面,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快速地瞥了一眼,却是紧锁起了眉头。纸上写的东西,可是跟呼延东流刀法的破绽毫无关系。但是字迹,却是熟悉至极,他曾无数次在沈昱诚的书房看见。
“事毕,尔已是自由身,速速离开洛阳。”
事毕?何事毕?肯定不是送剑谱一事,他这才刚到洛阳。自由身?意思是不需送剑谱入宫了?速速离开洛阳?洛阳有大事发生……这自然是废话了……
若倒过来看,到底是什么事完成了?
不对,归墟子让自己等待什么天机,而自己却是受迫在此时打开了,这不是很矛盾么?归墟子声称这上面写着呼延东流刀法破绽,但是又让自己等候时机,他怎么能预见,呼延东流何时会上门找自己麻烦呢?
此时再想,果然处处都是说不通的地方。爹和归墟子显然联手隐瞒了一些事情。
“沈放,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方堤尖刻的声音打断了沈放的思路。沈放抬眼,见方堤已是退至角落,神情轻蔑而嘲讽,目光里满是期待。他以为沈放流露的担忧,是因怕了呼延东流的刀。
见沈放没有理会,方堤又道:“你看不上方晴,她丢了方家的脸,再也练不了剑,成了废人一个,所幸最后在神武阁的人手里死得糊里糊涂,于熟睡中被乱刀砍死在床上,我想,她死前连个声响都来不及发出……”
他有意刺激沈放,语气极尽恶毒和漠然,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眼眶泛红。
呼延东流抽出了刀,一股冷冽止住了两人渐渐有些失控的情绪。
以往,呼延东流挥刀是无声的,沈放早就发现他的那把乌黑长刀,是把“哑”刀。
而此时,他一刀挥出,却有虎啸龙吟之声。厉啸而过的刀风在庭院里肆虐,噼里啪啦,豆子炸裂的声响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刀锋在空气中跳跃袭来,刀气如金石炸裂,闪烁出萤火虫一样的光。
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弹指间。一个拇指大的萤火虫落在沈放肩头,顿时一阵尖锐的剧痛蔓延开来,那处已是皮开肉绽。同时,只见一片白光朝他面门削落。沈放一个侧闪而过,知只要慢了片刻,身子便是被在刀下一分为半。
“南宫负云定然不知道,你原是藏了几分。”
沈放忍痛笑道,提剑而上——轮到他出剑了!
两个迅捷的身影对冲而上,李无恨直到这时才有些惋惜他这些年的功力在一朝一念间,付之东流。
该后悔么?
他叫道:“沈放,你宁愿拼死以斗,也不肯交出眼睛么?一个齐棣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