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的记忆中,爹从未称自己用的剑术为春秋十九,想来便是因为这春秋十九之浩瀚,非朝夕可悟。对于一般人来说,红尘多娇,草木可爱,何苦穷尽一生耽溺于这茫茫无涯的剑法?
归墟子提到爹曾以“天外一剑开山门”,看来,爹至少是习得了天剑。当年他破昆仑天险的,又是春秋十九中的哪一剑呢?
沈放光是一想,就激动不已。
二师兄对他的劝诫是如此正确,他单凭直觉,为了练剑刻意扼制人欲,便是违背了春秋十九剑的用意,最终所能练成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平庸无奇的剑法罢了。
心恢复沉静,他闭上眼,脑子回想起先前匆匆掠过的每一页,选择了他的第一剑。
“四方上下,风花雪月,山海川泉,云雾与焰火。”
在连云城,他已贸然领悟邪雾之境,又以剑剜出雾茧,才被侵袭入体,然而邪雾终究是云雾,若是彻底习得云之一剑,也许便不再受其扼制,反而能控制它。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缕多情的江风吹过,恰将剑谱翻至了“云中一剑”那一页。
……
青州,拥霞山庄,二更刚过。
一女子着紫色曳地长裙,丝履点地,穿廊过院脚步匆匆,却未发出半点声音。她一边走,一边翻旋着双手 ,将一头浓密的乌发束于头顶,高高绾定成髻。接着,纤纤素手取下咬于唇间的雀形金簪,利落地插入刚成的发髻。
此时,她恰好来到了一扇门前,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灯火通明。
“今夜睡不着,陪我喝酒。”
沈昱诚欣然起身,带着笑意看着他的发妻,“好。”在他眼中,萧念锦那不施粉黛,却依旧娇艳的一张脸在红烛映照下是如此耀眼。
山中,月夜,她就这么突然闯入他的屋内,连门都不敲,一如当年那般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霸道又热烈,不给他丝毫准备。
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没有任何迟疑,沈昱诚放下手头的事,随这突然闯入的女子而去——
“姑娘就像一只成精的雀。”
“嫌我聒噪?”
“不,怕你飞走。”
走在前面的萧念锦突然一停,回头看向沈昱诚,目光掠过他鬓边白发和额前的皱纹——这些年绕过她的光阴并没有放过她的枕边人。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院中,两人对饮。
“只喝酒也不行,沈大侠赏个脸,给奴家舞剑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