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前人的选择和憾事,已成定局了,咱们,往前看。”
“好。”沈放应了一声。
归墟子摇摇头,“提及憾事,我师弟把鬼斧神工的灵峰毁了,多年来我奇门遁甲的心血悉数葬于其中,老道虽忍痛接受了,但想起来,唏嘘得只想叹气。”
“乌有峰毁了?”沈放一下子坐直了,“那峰上的人如何了?”
他意识到陆红月既然是齐棣的人,肯放任灵蛇沼大祭司除掉自己,显然是齐棣有心借刀杀人——此去皇宫送剑谱看来真是凶多吉少。当时在坠崖时听到的呼声,回想起来,确实是冒充归墟子的陆红月的声音,他之所以突起阻挠之心,应是想着自己身上尚带着春秋十九的剑谱。
“他想借封山将苏危葬于乱石之下,然而我在山下见一缕黑烟匆匆东去,甚至连你的尸身都顾不及寻找,看来是有人挫败了他的计划。而这,也是我一时想不通的事情。”
看出沈放的担忧,归墟子又道:“你放心,徐一苇的徒弟应是无碍。你昏迷的时候,身上还掉出一个玉佩,是他给你的吧,那上面有梦蝶的印记,他是不是曾以幻术压制过你体内的邪雾?既然上面印记还在,施术者便是无碍。”
沈放恍然,点点头,随即又迟疑道:“道长,庄离另一个身份,大祭司在风云台上曾提过……”
“他爹是灵蛇沼的苏厄,体内留着灵蛇的血脉,这点无假。北冥鸢救了你,按理说他本该循迹追上,想来是封山的影响,截断了他和北冥鸢的联系。北冥鸢有灵,却生性贪玩,人情缓急,它拎不清。”
沈放松了口气,“我们来时,其实还有一名叫南宫芙云的姑娘,是无相楼南宫家的——”
身旁响起葵娘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葵娘子两眼弯弯,斜觑了不明所以的沈放一眼,捂着嘴,把石头往江里一个个抛去,一个都不剩。
“南宫芙云。”归墟子重复起这个名字,两颗眼珠变得浑浊,仿佛忆起了往事,“她十岁那年就死于一场恶病,南宫家带着她的尸棺出了玉山城北入遥山,将她的尸身葬在上峰的古道旁,随后南宫带着他的儿子上山见我。”
“这——”
“南宫芙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在沈放脑中闪过,他的眼里满是惊愕。
“我亲眼见过南宫负云,他也不曾否认过那女子的身份,她如果不是南宫芙云,那又会是什么人?”
葵娘子又掩着嘴,嘻嘻笑了起来,似乎知道是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是却绝不会开口告诉沈放。然而,她突然被什么吸引,直愣愣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向江岸。
一阵凉风,把船身拨动,朝她眺望的方向飘去——薄暮冥冥间,江面有个被水草缠住的东西在光晕中浮浮沉沉。
船在江上的第四个白日将尽,春雨如针还在飘,折射着橘芒色的光。夕阳余晖下,泡在江里的那具尸体闪闪发光。沈放感到一阵恍惚和无力,不知不觉,他已走出草棚走进雨中,行到船的另一边,双手撑着船沿,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