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按刀柄,同样一动不动。
紧接着,远处几声惨呼声渐次响起,其中所蕴含的痛楚竟比先前林知府的叫声更为悚然。哪怕叫声已是扭曲变形,东流还是听了出来,那些遭难的都是他寸草的兄弟们。惨叫声戛然而止,结束得干脆利落。
东流闭上了眼,似在极力忍耐着精神上的某种刺激,又倏地睁开一对虎眸,扫视了一圈屋顶,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自己胸腔里多了一股染血的铁锈气息。
他面朝东首,胸膛缓缓起伏,沉声道,“大梁来将何人?西凉呼延东流在此!”
就在这时,屋脊上所有的黑影猝然飞起,数不清的羽箭从黑暗中朝他飞来。东流面带冷笑,丝毫不惧,竟是狂啸一声,横刀扫出。
刀气荡进箭雨当中,一支支顿时乱做一团,在空中彼此相撞,失去了飞势。
“出来!”东流大喝一声,飞身上了屋脊,一手便抓住了最近的那名黑衣人,一掌拍上他的头骨,只听闷声一响,那人应声断气,软软地滑落进院中。
其余人见到东流这等能耐,但却没有想逃,反倒是争先恐后疾奔向了他……
螭吻走到檐下,避开那洋洋洒洒的从天而落的血雨,她并非袖手旁观,若是东流露出破绽,她必然会乘机而上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一直没等到那样的机会。
院内的死人渐渐多了起来。最后一个黑衣人躺下之时,东流落入院中,目光再次回到了东首。
虚掩的门外,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紧接着,一柄红缨□□入门缝,带出一名身着黑铁铠甲的男子。
来者眉宇硬朗,嘴角微微下撇。一时间,东流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杀你何须用将,裴啸之奉圣人命,在此等候你多时,今日,亲自捉拿西凉贼子呼延东流。”这般杀气蒸腾的话刚说完,他的枪尖已贴上了那个神情桀骜的刀客。
就在同时,偌大的豫州知府宅邸,四面八方,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一轮又一轮的砍杀,在各个院落里反复上演着。
设伏许久的士兵们围上了猎物,一下又一下,挥舞刀剑枪矛,直到鲜血沾湿了他们的手,手心湿滑地握不住兵器。而那些猝不及防,还穿着杂役服的猎物,披头散发、千疮百孔地在地上抖动,有的挣扎着想要与对方同归于尽,有的人则是神志不清地满地乱爬,口中喃喃有词,若仔细听,只能听清“北荒”二字。
厮杀得昏天暗地,血透甲袍,而当一切复归于风平浪静时,月色下,一片血红的死寂,却夹杂着细微如哨音的风声……
“这是……”裴啸之牙关已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立枪在地,仔细辨认着这渐长的风势,浑然不觉虎口上的血已抹到了他珍爱的□□上。
东流眼眶泛红,神情高昂,模样如狂如魔,“我杀性起了多次,若不是想见识你五年后的枪法,心有不忍,你早已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