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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经过一年多的辗转奔波之后,奶娘将她护送到离屏城还有近二百里时,将她偷偷丢下,不知所踪。

她至今仍然清楚记得,奶娘在消失的前夜,曾悲伤的苦笑着对她说——

去团山找你舅舅,然后活下去。不过,可不必活得太好。

当时九岁的顾春并不完全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后来渐渐长大,她便懂了奶娘当年苦楚煎熬的心境。

她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替她换一条生路,所以奶娘一路护她出了中原;可她不该活得太风光。

这或许是原州十城的百姓对顾家最大的宽容。

正因为此,多年来顾春从无建功立业之心,也无出类拔萃之志;最后,当她发现哪怕自己医术庸碌,还是会得到别人的尊敬与感激时,她索性连习医之道也自行弃绝,做了个不起眼的小话本子作者。

“好在我也没有什么惊世之才,”顾春就着李崇琰的衣襟左右摇摆着脑袋,偷偷擦去面上的眼泪,“就……随随便便过完这一生,其实挺好了。”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

她没有提笔治世之才,也无跃马定边之能,原州人又不屑要她的命,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替父亲为原州人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大约便是绝不能让自己风光现世,好歹让原州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图个眼不见为净。

她今夜失控的哭泣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团山屯军的命运忧心,却又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