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她激动得大叫,在小张惊异的目光中,跑向他。
那男子回过头来,一脸浓密的络腮胡,豹般眼瞳,三条疤深浅不一,从右眉至左下巴划过,看着无比狰狞。
水青却毫不畏惧,伸开双臂,开心抱住这个足足一米九的壮汉。
“韩……水……青?”大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肩,声音迟疑不决,也有不解。
一直以来,因为凶相可怕的脸令人们对他退避三舍。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来到中国,第一次踏上完全不同湿度的土地,在忐忑中,一个完全陌生的,长得像瓷娃娃的小女孩给了他出乎意料的,毫无芥蒂的拥抱。没有惧怕,没有犹豫,好像是多年的老友,又好像他突然的出现真给了她巨大的惊喜。何曾受过这种礼遇!
水青这才迟钝的发现了问题所在。乔治这时还不认识她,而她表现得这么激动热烈,实在很疯。
“啊,对不起。对不起。”英文全开。尽管知道自己莽撞,她还是无法掩饰重逢的喜悦。前世和今世的重逢!
乔治,是她去葡萄园打暑期工时认识的。如果那两个月的苦日子,就像浸在发臭的汗渍里,又毒又辣的太阳晒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还有热到即使穿鞋都烫脚的红土壤,到哪里都躲不开蜘蛛网和灰尘扑面,让她不愿多去回忆,那么——
唯有乔治。唯有乔治!
五十出头的乔治,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因为她是那批采葡萄的工人中唯一的女孩,乔治对她很照顾。是他,帮她向小气老板争取到一间小小房;是他,手把手教她采葡萄的技巧;是他,趁老板不在带她参观酒窖和酿酒厂;是他,偷偷拿出不同年份不同口味的葡萄酒,在漫天星光中,告诉她如何品酒;是他,领着她杀到无良老板那里讨回拖欠的薪水,而自己失去了那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也是他,亲自送自己去坐长途巴士,让她以后好好读书。
他说他是酿酒的一把好手。不愁找不到葡萄酒园。他说他存了一笔钱,要买个自己的葡萄酒庄,到时请她过去作客。
她信,因为她知道他在那个工作了二十年的酒园子里,酿出了无数好酒,尽管功劳都被老板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