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霭霭云雾,广阔的海面上平生多出一面白玉雕镂的祭台。月栖端坐在祭台中央,白衣上血色凤凰腾纹妖冶如花。台下隐约响起一阵祷辞之声,转瞬随风而散。千慕往前行了几步,发现再也迈不开步子,眼前景象虚无缥缈好似一场未曾惊醒的幻梦,却是月栖生前最后的场景。
千慕见单方冲上祭台,将月栖揽进了怀里,月栖周身的白色光芒再次变得微弱。
“慕儿。”姜婴从千慕身后出现,将千慕拦腰抱起,“随我出去。”
一层一层的海浪猛烈地拍打着礁石,激起阵阵冰寒的水花,元逆石依旧悬在半空光芒不减,千慕迎着猎猎海风踉跄了几步,将欲走上前来扶稳自己的姜婴猛地推开。
“你怪我擅作主张,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月栖是支撑单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没有了这份执念,单方会死。他已饱受病痛折磨,你如今还要将他仅存的念想也生生斩断?”
“单方需要知道真相,慕儿。月栖残存的灵识想要见单方最后一面,单方又何尝不想再见月栖最后一面......”潮流涌动,将两人的声音尽数吞没,姜婴渐渐沉默下来,“慕儿,你以为单方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便开心了吗?世人皆有自己的命数,结局如何,由他自己去选择。”
选择?她又何尝不是如月栖般擅自做了决断,未曾过问过他的选择。
千慕颓然的往后退了几步,抬眼间,见单方已从元逆石中出来。
单方一身浅蓝布衣被浆洗地已淡了颜色,衬着一张清瘦面容立在海岸边,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元逆石中灵识散尽,火红色光芒骤然敛去,翩然飞至千慕面前。
千慕将元逆石收起,听单方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烦请,带我去一趟雾婆坡。”
三人乘乐杌渡过西海,远远看到长经国边境的一处山坡上漫山遍野绽放着恍若月华的硕大白花。乐杌径直往那处山坡的坡顶飞去,一生只开一瞬的月昙花,笼罩着层层月色光华,好似要开尽荼靡。
单方失魂落魄的走在两人前面,一步一步的穿过白色月昙花丛。
这是她一生未曾得见的风景......如今我代你来看了,你觉得可好?
喉中突然一阵腥甜,鲜血溅至花上,白色花瓣瞬间凝成了血色,单方颓然跌倒在地。
千慕见状急忙赶上前去,姜婴亦随后跟上。
单方痴然了片刻,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对千慕道:“殿下,你还尚在人世,对吗?”
千慕跪在他的身边,听到他的话,已无心再为自己辩解:“对不起......”
“殿下无需说对不起,殿下亦从不亏欠他人。”单方笑了笑,恍惚回想起九年前年纪尚幼的王姬离国和亲,举国相送,红纱遮蔽了整个长经国的天空,“我曾在邶舟城的长街上得见过王姬离国和亲的场景......殿下与太后生得极像......一国安宁的重任,不该落在殿下一人身上,殿下做的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