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
窗外白茫茫一片,刺骨的寒风不断往屋中灌着,千慕怔愣地立在那里,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覆去掌中的雪花,仔细阖上窗子,千慕转身走到镜台旁坐下,开始束带绾发。
在荔樱筑受云齐的六枚冰凌之伤还未完全恢复,离开榑胥国后,千慕找了处安静的院子静心修养。暂住的院子里有一棵三人才可合抱的银杏树,千慕平日里,便坐在那棵银杏树下,烹茶、静坐、翻卷、小憩,身上的寒冰之气渐渐缓下来的时候,银杏树的叶也开始由绿转黄。转眼间树上的叶纷纷掉落,千慕站在被金黄的叶铺就的院子里抬头望那被树梢掩映的天,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也许养伤也只是一个借口,毕竟这么些年来,自己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逃避。
来到这里已有三日,在此之前,千慕从未踏进过这个名为“羑地”的地方,就像从未踏进过师父离世后的凊畝居。
千慕是为寻巳乐珠而来,秘术所需要的五件灵物,只剩这巳乐珠与高前山帝台泉的泉中之水还未取得。巳乐珠是长经国的圣物,而长经国是自己的故国。
若不是为了寻找巳乐珠,千慕也许不会如此轻易踏足这个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地方。可若非为了巳乐珠来到这里,也就再难知晓寺人戚与田烟这两位故人的存在。
也便是,许多事情的好坏大都难以判定,种种际遇的确需要亲身去历验。无论有多不想面对这片已沦为榑胥国封地的故土,能遇上昔日故人,千慕觉得这是幸事。
系好了发带,最后将若木灵簪簪在发上,千慕起身,欲离开房间。
这时,见田烟端着热水慢步走了进来。千慕见状,忙上前去接过来,放到房中的面架上。
“阿姥,这些我自己来便好。”
田烟笑道:“殿下是千金之躯,奴婢服侍您是应该的。只怕奴婢服侍的不够周到,怠慢了殿下。”
千慕当日被两人拦在路上,原是不明所以,后来才了悟许是遇到了生前的故人。几番询问,得知两人曾是父王母后身边的宫仆,当年城破混乱之中从王宫中侥幸逃生,后结为夫妻,相依为命。两人感念父王母后旧日的恩情,对自己这已亡国的王姬也敬重非常,仍以主仆之别相待。
“阿姥莫要再说此话。这里没有什么殿下,阿姥唤我珞儿便是。”
田烟听着千慕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遥想当年侍奉在王后身边平静安然的日子,不由得叹道:“殿下降生时奴婢便守在身边,亲眼看着殿下长大,殿下自幼身体就弱,因着性子也变得沉稳起来,不哭不闹......无论到什么时候,您都是奴婢心中的王姬殿下,任谁也改变不了......”
千慕沉默,寺人戚与田烟夫妇年事已高,本无意惹二老伤心,如今,便是又勾起了田烟的伤心事。
“阿姥若说珞儿还是王姬,那珞儿便是。可珞儿敬您为长辈,阿姥以后莫要再以奴婢自称了。”
田烟听此,方才喜笑颜开,忙答应道:“好,好,听殿下的。早食就要备好了,殿下梳洗完毕后便可用食。”
千慕笑笑:“多谢阿姥。”
......
雪在午后停了下来,太阳苍白无力的悬在半空,天依旧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