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马上过去——对,你跟我一起过去,我怕到时有事,你在身边可以有个照应。”
汒帅并没有手忙脚乱,脑子里也淡定得很,一边指示自己的管家跟上,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想着接下去要做的事。
*
还未到屋内,远远地,就听见呼天抢地的痛苦声。
听起来,是一群人在同时嚎啕大哭。
汒帅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皱了皱眉后,又迅速加快了脚步,直冲屋内。
身旁的管家赶紧跟上,他看到他的小主人,并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把手臂上的隐鹦给隐形掉。也是,现在那个最讨厌这只小生灵的人已经不在了,没有必要隐形了。
“汒帅……您来了……”
哭得两个眼睛红肿的汒沛一见主事的人来了,赶紧起身迎了生来,一停一顿地全是哭腔。
“汒帅……请您节哀……”
“沛叔,没事……辛苦您了……”
汒帅并没有哭,也没掉眼泪,但两个眼睛瞬间红了。
“我本来想着汒王可以走之前睁开眼睛,好好看大家一眼,可谁知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都没来得及再睁眼看看他的汒族……”
汒沛悲从中来,这多日的守候最后等来的还是最糟糕的结局。
汒王的离开,说明着他所在的一个汒族时代,真的结束了。
“我知道,沛叔……我去看看他……”
汒帅不等眼前的汒沛回应,就侧身走了过去,在眼前一动不动的人面前站定。
那个人,就那么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
汒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鹦弟,终于他和他的小伙伴,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这个人面前,而他永远不可能像小时候那天晚上那样,对自己的鹦弟指手画脚,大声怒吼。
有那么一瞬间,汒帅觉得自己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的。下一瞬间,却又觉得内心似乎有一世界的难过与委屈,他想哭,但眼泪却不听使唤,怎么都不肯从眼眶里出来。
这种干悲的滋味,让汒帅觉得啼笑皆非。
他和眼前所谓的父亲,就以这样的方式,作告别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想过这个画面,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刚出生时与母亲的告别,就一定会好好地与父亲做告别——比如用力摇晃着他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哭喊着要他醒醒,又比如看见他一动不动哭得自个晕倒在他面前,再比如握着他冰冷的手,无声地眼泪一串接着一串往下砸。可是统统没有,统统都不是。
他只是像现在这样,不吭一声地红了眼睛,心里一会儿觉得好笑,一会儿又觉得难过,但就是没有眼泪。
想来,怕是个怪物。
“你让大家都静静吧,父亲在的时候,就喜静。”
在床前伫立了许久的汒帅转过身来,对汒沛说了一句。
汒沛抬头看了一眼两个眼睛红得可怕的少年,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后艰难地说出一个“哦”字,立马止了自己的哽咽声。
“大家先不要哭了,汒王喜欢安静。”
管家从头到尾,目光都在自己的小主人身上,这会也是。
打从十七年前,把自己安排给汒帅,他就只听他这位小主人一个人的命令。
汒族最讲究的,便是这样的忠诚。
床上离开的即便是他们整个汒族最位高权重的王,管家也没多大感受。但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小主人,他可能会哭得死去活来。
这十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见了太多小主人可怜的时刻,心里怜悯这孩子。所以,此时此刻,他心里也难过,但他难过的是他的小主人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当然,如果关起来那个人不算的话。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寂然无声。
汒帅听着这份安静,脑子里却很拥挤与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