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子江轻轻点了点头，犹豫手里的毯子要不要盖上。

“我来吧。”

炼朝眼前的医生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毯子，走近躺椅，小心翼翼地给孩子盖了上去——看了一眼，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

“怎么？”

谈子江读到了这个男人脸上的疑惑，便开口轻声询问。

“她的睫毛怎么了？”

炼看得分明，这个孩子的睫毛一下子短了许多。

“……”

谈子江一时语塞，没料到眼前这个男人第一眼就发现了——他压根就没来及准备答案。

“晚上去你工作室找你，可以么？”

炼说这句话时候的声音极轻，听着更像是腹语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好，大概几点？”

谈子江本想说一句“自己现在住家里”，后来觉得麻烦，还是直接就按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家里不适合谈事情，工作室显然是最好的地点。

“十点。”

炼望着眼前的医生，似乎想望穿他的思想。

“好。”

谈子江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孩子我带走了。”

炼说完，转身，再一次俯身下去。

“可她还没——睡醒……”

还来得及说完，炼就抱起还在睡觉的女孩，一起消失在自己面前。

谈子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比以前几次相比，他似乎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画面。

谈子江低头看了看已被自己重新清理干净的小剪子，心里蒙上一层重量。

*

晚上九点，谈子江的车驶离谈江大院，朝工作室方向开去。

家和工作室都不在闹市区，所以一路上，不会堵车。

迎面来往的车辆也不多，路的两边都静静的。

再迟半个小时，会更加安静。

按照往日的习惯，谈子江从医务室下班后，如果时间比较早，会先去工作室一趟，待上个半把小时，再回家；如果下班比较晚，有时也就不过去了。

今天不一样，因为晚上要过来见人，所以从隐校下班后，就直接先回了谈家大院。

白焮有些担心，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孙子还要去工作室，十有八九是要忙工作上的一些事，在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地才很是不舍地放开了孙子的手，看着他上了车。

*

工作室院子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已经很久了。除了一些徒手可以带着的小石子，是谈子江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其他剩下的大部分，基本上都是工作室成立时就在了。

看多了人生在世，生命的脆弱和短暂，谈子江更喜欢去感受像石头这种存在的生命力。它们可以随着沧海桑田的变迁，保留住自己的那份缓慢和绵长的生命力，有时候无非是大小或者形状的改变，但它们的存在始终都在那里。

这样的一种力量，才是真正的强大。

它们看起来也是和其他事物一样，裹在万物的变化中，但实则，它们有自己的生存规则，并且能够严格遵循这样的自我规则，一直一直。

这种感觉，就像他从医的初心，希望从未改变——用自己的能力给这世界带去一点力所能及。

罗伯特最近几次都有向谈子江提起一起去隐校工作的事，都被他微微一笑否决了。

他的这个小助手可能以为他在学校的工作很繁忙，想帮他分担一些；亦或是猜测这个学校对他不够安全，想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保护他，但其实，都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