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父亲人前如常,人后却总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回去的时候,纪初苓小追两步挽上了父亲,便直言问他是在愁什么。
还能愁什么呢,愁他的差事。
之前忙得连轴转还不觉得,这一休下来,就觉得心里头没个着落。
他虽是闲职,可这段时日以来朝局瞬息万变的,连他也紧绷了神经。
从前感觉没那么深刻,可自听了妻子的话后,他便觉得自己是不够有出息,那为了一双儿女,是不是也得试着争争气?
但朝中都是各党各派你争我夺的在较量,可他又不擅于这些,怕贸然学着站队或与事,最后没见着好,反而陷进去了。
近来见过太多的大臣被打落了,他只是运气好,官职没升没降还保得个平平安安。可他也知道很多时候富贵名利都是要赌要博的。
女儿突然问起,纪承海总不可能对着小姑娘真将这些说出来,便转了话题问她。
“阿苓眉头不也皱了一天,这是怎么了?是你祖父送的东西不满意,还是爹送你的不喜欢?”
纪初苓抿唇一想,便同他说了:“听说二姨父病了,女儿担心想去岭县。可是娘定不会同意。爹你能否帮我说说?”
纪承海听了,顿觉难办。这件事他还真的说不动宁氏。
而且女儿之前出事,他也怕了,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才是最放心的。
不过小丫头执拗,也是个顾感情的,他总不好学宁氏也直接反对。
纪承海怕妻女再为此事起争执,只好宽慰女儿道:“阿苓放心吧,你二姨父定有大夫诊看着,也有人照顾。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帮不上什么。”
“爹……”纪初苓听懂他意思了。
“好了,等过上几月得闲了,爹休假陪你去岭县玩一趟。”纪承海拍拍女儿手背。
纪初苓便不多言了。而且青竹院也就在前头了。
因顾着纪郴,二房每年都是聚在青竹院里守岁的。
柳素早已着人将青竹院清整,怕青竹院下人少忙不过来,锦兰锦梅带了人也在这帮忙收拾了好些天。
此时的青竹院已一改往日素淡的模样,喜庆又热闹。
一整排的高挑灯火从外延伸到里头,映得如同白昼一样温暖明亮。青竹院的位置清静,但等到月上高梢时候,也隐约能听见从外头传来的烟火声音。
纪承海搂着妻子坐在廊下,瞧着院中的一双儿女。女儿侧着脑袋在同儿子说话,还替他捶了捶腿,问他感觉如何。儿子则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因为儿子腿疾有所进展,妻子近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和,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初遇见她时的模样。他扯了扯披风遮她,她便偎在他怀中,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时辰很晚了。
纪初苓捡了零嘴扔口中嚼,远远望了眼廊下的爹娘,又看向院子中在玩着小烟火的小丫头们。
这些爹娘是不会碰的,大哥也是。以前的她也喜欢玩,不过指的是那个真正还小的她。
所以今日都让小丫头们玩去了,过个年都能开心,也能热闹一些。
里头就属秋露玩得最高兴了,锦兰则躲在锦梅后头看着。
纪郴瞧着那一簇簇的明亮,问道:“阿苓不跟我说说心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