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厄提醒我道,在银色的剑刃下与我四目相对。每当我用烈火一般的视线刺入他的瞳孔,他就用深渊一般的眼神吞没一切。我打不过他,我很清楚。我可以咄咄逼人地踹倒他的瘸子大哥,气势汹汹地殴打他的断臂二哥,唯独战胜不了他。我记得他的尖头锤如何刺透我刀法的破绽,将其停在我的鼻梁上方,收住了攻势。
然后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我输了,陛下。”
那一刻我突然便想杀他,比杀瘸腿赖格还想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拄着剑,汗水凝结在发梢,映出星辰的华彩。艾厄依旧站在我不远处,凝望天空,不知在思索什么,只淡淡地说,“我很高兴能遇见你,莱蒙……我真的很高兴。”
我道,“别他妈突然煽情,你恶心到我了。”
他转头盯了我一眼,将宝剑收回剑鞘,递到我眼前。我将剑接过,道,“也许你不知道,在刺青城堡……”
他静静地听我说,我抬起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冷锐脸庞,说,“当我第一眼看到‘基督之血’,银麟骑士的圣剑……我想到的人选,是你。”
他静止了一会儿,那张脸上忽地有了一丝微小的裂隙,就像冰川上的冻纹,细弱得几乎看不见。他背对着月光,模糊的暗影遮挡了他的神情,但我却似乎看得见。他脸上那微弱的、惊异的、转瞬即逝的喜悦与悲伤。
“我没想到……”他低声道,声调里似滚动着哽咽,仿佛一个垂死之人,苦苦祈祷后终于听到了天堂的召唤。
“谢谢你,莱蒙。”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大概连我自己也觉得那是无足轻重的回忆,干脆将其淡化抹去。我只记得艾厄最后看向我的眼神,跟最初一样,似乎我们从未相见,似乎我们相识已久,所有恩怨绕成一个简单的圆圈,空洞无味,却依旧牢不可破。
就这样,在残废三兄弟离开王城几日后,我,以及兀鹫城,迎来了冬霆军的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