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份困扰,又因晏平澜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语,近段时日内他本不想、也不该再见聂徵,却念及那小楼此番受他连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那些娇弱无依的少年,那些瑰姿艳逸的青年,岂不一朝潦散为沧海浮萍?
于是薛存芳还是去了趟齐王府。
后日便是除夕,朝廷统一放了休沐,南书房的孩子也被放还回来,他在府内撞上聂玧,大为惊喜,一把揽住朝他扑来的小粉团子。
“阿玧瘦了。”轻轻捏了一把聂玧的脸,他蹙起眉道,“可是读书太苦?”
“嗯!”聂玧苦着脸重重点头,亲昵地往他脸上蹭了蹭,“要小伯父带我去吃好吃的!”
薛存芳满口应下。
聂玧牵着他一路往聂徵的书房,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的都是他们几个在南书房里读书的趣事儿。叫薛存芳有几分意外的是,他那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侄儿,薛黎一贯表露得内敛沉静,在聂玧口中倒也生出许多孩童的娇憨和生动。他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些故事的细枝末节似曾相识,将他拉回了十多年前的南书房……岁月荏苒变迁,历史却在循环往复。
“我爹爹……读书时是个什么样子?”聂玧忽而问道。
对于当年的聂徵,薛存芳本装了一肚子腹诽:装相、焉儿坏、面善心恶……沉吟片刻后只说:“你爹爹,最是个安静的性子,惯常喜欢一个人躲在一些叫人找不到的犄角旮旯。”
“你可看到南书房东面的老墙后有一株碧桃树?他犯春困,一个人躲在树下睡觉,有一次睡过了头,还是我去把他逮出来的。”
还有一次,他在树上晒太阳浅眠,也不知那人是何时来的,一声不吭地在树下睡着了,倒叫薛存芳落得个不上不下的局促局面,还得顾虑着下树惊扰了对方。他灵机一动,在树上摇来晃去,摇动得满树落花如雪落,拂了树下的人一身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