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虔之脸上笑容已经悄然敛去,他喝了口茶,声音冷而沉。
“抗旨之罪,秦叔先想一想,我大楚律法是如何说。”
秦禹宁嘴巴闭得很紧,先时候要说的话,让这一句给砸了回去,门牙生疼。
“当年秦叔犯了个错,如今有机会补救,难不成,秦叔忘了为臣、为官、为父、为夫的责任,还是生而为人,最起码的本分也不愿意担了?是秦叔当年为了讨好新帝,放走苻明懋,才酿成今日之祸。奉先帝的遗诏,是臣子尽忠;还政于苻家血脉,是顺应天道;挺身而出,担起你辅政大臣的责任,是身为男子,入世救民的大义。我外祖父效忠朝廷直至身死,秦叔才过四十,就萌生退意,将来到了地下,如何面对你的恩师。”
秦禹宁面色发红,一忽儿发白,他瞪着宋虔之不住喘气,只是说不出话来。
☆、波心荡(陆)
“爹!”女儿的呼唤将秦禹宁从震荡的心绪中拔出。
少女手中一个油纸包,进门来匆匆向宋虔之和陆观做了个礼。秦禹宁甚是疼爱女儿,自从秦禹宁在兵部走马上任,逐渐得到苻明韶的信赖倚重,又为让秦禹宁掣肘李晔元,便是无事也要捧秦禹宁几句。这一二年间北部边地不安稳,连累秦禹宁也少回家,秦夫人常带女儿回娘家一住便是数月。
今次恰是逢着国难,秦禹宁的夫人带女儿回来之后,有一天夜里,她替秦禹宁解开衣扣,温柔而隐忍地同他说,家里父兄要讨一纸尚书老爷的手令,他们预备往西,去夯州安家落户。
秦禹宁常在兵部,各地军报如同山堆,把他这把骨头埋在下头。打了胜仗,他比皇帝还先高兴,吃了败仗,他比朝廷上下任何一名官员更感寝食难安。皇帝欲战,他担心户部军粮不够,皇帝罢战,他担心驻防抵挡不住,百姓遭殃。
妻子温热的眼泪仿佛还留在肩窝里,秦禹宁抬手摸了摸,这一瞬间的晃神,女儿已将街上买来的炒货塞进他的嘴,是糖浆包得酥脆的花生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