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令他想起了段誉阳。
段誉阳的死,是罪有应得。二太太后来跟了周海,一同背了汉奸的罪责,很快香消玉殒在兵荒马乱的年代。
二太太是个可怜人。段路昇常这么想。
活在这样的时代,又有哪个不可怜。
段路昇起身坐在床沿,闭了眼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小腿间歇传来的刺痛感,直直蹿上他的大脑皮层。耳边忽有呼啸的风声和铁皮撞击石块的轰鸣声。
他猛地睁开眼,那画面直直投影在惨白的墙面上。他看见一辆滚下山崖的车,翻滚的时候,车后排的女人仍紧紧拉着男人的手,头却撞向坚硬的玻璃窗。
车里,男人失声大喊:“妈——”
段路昇躁动起来,起身将刺痛踩在脚底,他在家很少拄拐,出了房间上楼的时候,走得有些着急了,胳膊后背不断撞击着扶手、墙壁,一时之间,盘桓狭小的楼梯间回响着肉体碰撞硬物的声音。
段路昇想不起任何人,琛叔告诉他阿秀跟齐耿的存在,他只是茫然,琛叔说陈管家去世了,他却只记得陈管家是跟在老爷身边的管家,与他没有太多接触。
直到琛叔告诉他,老爷和太太都没了,他才彻底失眠了。
他的回忆是片段式的,不完整的,令他的悲伤也不太完全。他的悲伤,是子女面对父母的离去,理应的悲伤。
直到方才出现在脑中的那一幕,他听见了的风声和撞击声,他看见了的画面,才令他真正感受到撕裂的痛楚。
段轻言那三记耳光,活生生扯开他的心脏,尽管如此,那些过去的画面仍被模糊血肉掩盖着,大多是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