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神来,已听见琛叔下车驱逐那人。
“言儿,没事了。”段路昇捏了捏他的手心,朝司机说,“不吃馄饨了,去宋记。”
宋记是上海的生煎老字号,车子拐了个弯远远地就能看到招牌。
段轻言以前跟着李姐来过一次,只记得那时队伍排得极长,与他今天见的完全两样。
今日店门口冷冷清清,路上黄色的路灯与浅白的夜交织着,地面影子追着行人匆匆的脚步,与黄包车并行,一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墙角到处堆着崭新的废弃物。
唯有店内还活跃着几个常客,但也不久留,多是让堂倌打包好了带走,脚步匆忙,影子才追出两步,就跟着隐入黑暗。
琛叔先进了店,巡视一圈后拣了个角落位置,才过来带他们落座。
生煎上得很快,金黄的脆皮上是翠绿的葱和乌黑的芝麻。
段轻言埋头认真与生煎包的汤汁较劲,段路昇与琛叔分坐两边,正谈着些什么。
“二爷,看来这次苏北的灾情境况不佳,如今上海街头四处是南下的流民。”
“洪老板的面粉厂又能招一批廉价劳工了。”段路昇将筷子探到段轻言碗里,叉住了他的生煎包,说,“注意汤汁。”
段轻言没好意思说,他刚确实是吃急了,滚烫的汤汁从薄薄的生煎包喷射出,早已将他的舌头给烫着了。
“二爷,说到洪老板,他找段家借钱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不借,此人老奸巨猾,找段家借钱无非是想逃了银行的利息。”
“据说这次是积重难返,工人的工资发不出,现在工人都闹到工会去了,连银行也不给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