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很快降落。这一次玛莎没有出现,他身边只有机器人。海茵站了起来,浮盘移动到他脚边,他走上去。束缚具立刻将他的双脚固定住了,他手上电子镣铐的链条也迅速收紧,迫使他的双腕紧紧贴在一起,被反铐在腰后。

他就这样被带离了船舱。

经过一段长得惊人的通道后,海茵被带入了一个小房间。悬浮屏出现了,人工智能的合成语音冰冷而机械,提醒他还有最后一次与外界联络的机会。这是囚犯的基本权利之一。按照规定,这次联络是隐私,不会被监听。

海茵知道,规定在很多时候仅仅是一段文字罢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已经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了。

他想了想,认为自己确实不需要和任何人联络。他已经坦白了所有的真相,并在他人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单方面的告别。而井井有条的生活习惯,也让他早在流星节那天就已经把所有的身后事都处理完毕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可做的,想说的。唯一的疑虑是坎普。他不知道是谁删去了坎普的运行日志。布利萨克没有那个权限,事实上,谁也没有。高级将领使用的人工智能的程序复杂,在使用期间只会完全服从拥有者的命令。删去一条记录,就像是在一个人脑海中删去某天做过的一个动作。唯一的解释是黑客入侵,并且有更高级别的人工智能作为辅助。即便如此,那也是不现实的操作。

退一万步,假如这件事真的可以做到,可是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家务机器人的某条运行日志呢。

而那本来是唯一能证明海茵在婚姻期间受到过折磨的证据。

可是即使证据仍在又如何呢?律师一定会辩解那是布利萨克莽撞,不小心。性别差异会让这些伤情合理化。毕竟omega确实就是这么一个脆弱的存在。他们被伴侣无心之中误伤的事要多少有多少,律师能轻而易举拿出大把统计数据证明布利萨克也只是无数粗心人中的一员。

海茵看着空白的悬浮屏。其实有一个人,他是很想告别的。不,严格来说那不是一个“人”。安森的智慧生命在人类看来更接近“虫”。

只是他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