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热敷药包,也是县城的医生给配的。说是效果挺好的....”周鹊还在埋头找东西,饭菜都快凉了温度,他压根感觉不到。一个大包里装的多半都是给周寄北的东西,铺得餐桌都快放不下。

周寄北几次想出声打断,嘴皮都张开了,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他如鲠在喉,喉咙像是闭塞了,就是说不出来。他只是惊诧地发现,岁月和时光是多么地无情,在他爱的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他们的苍老似乎是加速成倍的,在周寄北看不见的时间里,他们已全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爸,别管了,您也累了,早点洗澡睡吧。”一顿饭终于吃完,周鹊又习惯性地收起了碗筷,周寄北阻拦,他只一个劲儿地说顺手洗了,一点都不累。周鹊弓着背站在洗碗池边,除了水声,两人之间忽又沉默。

周寄北在四年里只见过他爸三回,电话打得也不多,不过生活费倒是每个月都会寄回去。他当初那么决绝地逼迫自己,斩断了一切后路,而时间在推移中,使得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不能说冷淡,但也绝不亲密。

水龙头的开关被拧紧,周鹊双手沾着水滴,周寄北刚想张口,他已经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爸,您就睡这儿吧,被子床单都是新的.....“周寄北坐在轮椅上,他前倾着身体,俯身整了整被角,周鹊没应声,周寄北觉得奇怪,回过头去,看见周鹊捏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

“寄北,这个地方离你这儿远吗?”周寄北接过一看又推了回去。

“不远,怎么了?”周鹊点点头,然后将纸条仔细地对折了一下才放好。

“我听人说这地方买东西好,想去给你买些吃的,我看了看你的冰箱都是空的.....”周寄北心里一紧,牙齿下意识地咬了口嘴唇,他再张口,声音竟都不受控。

“不用买了,我叫人送就行。”

周鹊听了直摆手,他说:“还是要自己挑过的才放心,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周寄北匆匆低下头,手推着轮椅像是要逃离似地往外跑。直到他头靠门板,感觉到胸腔内呼吸胀痛,心脏收缩猛烈,他才敢闭上眼睛。

黑夜漫漫,而一夜长过后,就到了早上。周鹊醒得很早,他轻手轻脚地走去厨房,拆了带来的手擀面给周寄北做早饭。周寄北几乎一夜没睡,膝盖处的疼发作了一晚上,他不停冒汗,无奈之下只得半夜爬起来,拄着拐棍去浴室擦身。这几次三番地也根本睡意全无了。

他面色难看,眼下青黑严重。他慢慢吞吞地推着自己去餐桌旁,周鹊一见他的脸色,立马蹩紧了眉,周寄北几句话就轻飘飘地带了过去,话题一转又说:“爸,我已经叫了车,等一下师傅会送我们去。”

“别去了...寄北.....”

“没事,我陪你去,我也正好想逛逛。”周寄北仍然面上带笑,但口吻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