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枝看着那个佝偻瘦小的背影眯起眼缝,手指蘸了一下口水去点钞票,一张一张缓慢而细致地开始数。身上的衣服是打游枝记事以来看她常穿的那件棉袄,袖口和衣角都打了好几层补丁。之前爸爸每年外出捕鱼,生活虽然谈不上多富裕,但也不至于像奶奶展现出来得那般苛刻。她只是舍不得惯了,觉得钱是保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全都存起来才能安身立命。身外之物能省便省了,可对游枝,奶奶却偏心地想把这世界的丰盛都给她。
从来不舍得给自己买东西,但是在游枝初潮来临时,冲进超市在琳琅满目的牌子里毫不犹豫买了最贵的牌子。
买个菜也要斤斤计较,但不会少了每一天游枝的饭后水果。知道她爱吃草莓和车厘子,又因为贵,所以买得不多,全给了她。游枝就三令五申地警告奶奶不要全给她,不然她也不吃。奶奶拗不过,只好分成两拨。而她的那拨总是很甜。
游枝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吃到的总是个头又大又甜,奶奶说因为她会魔术,能让世界都充满甜味。
很久以后游枝才知道她的魔术就是把个头小形状打蔫的都挑出来,把酸涩的留给自己消化。
她看着这个身影,满腹的火气化成了心酸。
奶奶清点完钞票,折回报纸里塞到游枝手中:“我怕哪一天突然走了,还是交给囡囡保管好。”
“呸呸呸,把刚才那句话呸掉!”
奶奶委屈地撇了撇嘴,在游枝强烈的瞪视下屈服了:“呸呸呸!”
游枝把沉甸甸的报纸塞回奶奶手上:“你还要活很久很久的,要看我考上大学,找上好工作,碰到好的人,再给你生个曾孙!”
至于钱,她会想办法去挣。毕竟爸爸不知何时会回来,她和奶奶总不能坐吃山空。妈妈虽然留下了电话给她,但游枝不愿意向她讨要,更何况她一人在大城市想必也很生活得辛苦,哪能再来接济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