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为了给急诊那边的人减轻压力,病人在手术期间就提前办好手续转到普外的病房轮到他们来管。
病人推到四楼的病房,他洗完手换完衣服再过去,发现这里早已不见卓霜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很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往医院赶的年轻女人。
“我是袁蓝的朋友,下雨天,车不好打……刚送她来的那个是她老板。”她身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小旅行包,担忧而焦急地看着病床上苍白虚弱的袁蓝,“她没事吧?”
“没事,手术很成功,就看术后恢复了。”
江愁收回视线,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慢,又跟这位小姐详细说明了手术后的种种禁忌。
想到前人的例子,为了自己后半夜的安稳他着重强调了不能喝水这点,不管患者多么渴多么可怜都不能给她喝水。
这位小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我妈妈去年割过,我会看着她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有问题按床头的呼叫铃,会有人过来。”
凌晨三点,在急诊那边当救火员,帮着做了三台手术,一台割阑尾两台创伤缝合,回来又查了次房,写了一大堆病志和出院小结,累得连走路都要当心摔倒的江愁终于暂时结束了今日的工作,脱掉身上的白衣,在值班室里盖着毯子迷迷糊糊地睡了。
这是一天里最冷的时间,街道都黑乎乎湿漉漉的,雨夹雪又转成了能看得见具体形状的小雪,反正怎么让人不好过怎么来。偶尔有两片雪花飘到玻璃上便迅速地融化成一摊模糊的水渍,值班室里有暖气,但外头的走廊一直亮着灯,他睡得很不踏实,能听见外头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窗外马路上的川流不息,好几次他以为电话响了,睁开眼睛又发现那只是自己的幻听。
一夜无事,这种放其他值班医生估计要求神拜佛的好事放他身上简直是种糟蹋,听着另一边崔医生模糊的呼噜声,他翻了个身,呆呆地看着黑夜里反着淡淡白光的墙壁。
卓霜回来了。他又闭上眼。一个城市几百万人,他在医院里每天来来回回都无法看遍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怎么可能呢,他想了又想,从朝思暮想想到心如死灰,到后来已经不怎么想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简直就像个冷笑话一样。
第2章
外头天要亮不亮,隐约能看到点亮光的功夫,江愁接到护士夏立打来的电话。
“江医生,你醒着吗?”
“嗯。”他按住隐约作痛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搭在身上的毯子自然地滑到了腰的位置,“出什么事了?”
这个点的医院很安静,不论是嘈杂的门诊还是入夜后总很热闹的内科科室,那些总亮着灯火的窗户都黯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夏立有些犹豫,“461的病人又开始喊疼,其他床的病人和家属都有意见了。”
461床是个胃癌晚期的老人,姓李,入院那时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手术切除病灶,谁知检查结果出来整个身体里从肝到肺全都被癌细胞殖民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在医院里耗临终前的那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