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队伍一路疾行,有马儿跑着跑着忽然倒地,也有人颠着颠着忽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前者是马失前蹄,后者可能是骑士冻毙,但不论如何这支队伍都没有停下。如果有骑士及时爬起来,就会被后面的同伴拉扯上马背,如果没有,队伍便会自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回头,他们忙着赶赴目的,仿佛眼前这一幕早已是司空见惯……

后方百十里外,铭城的将军府中,却是一派安宁模样——如果忽略空气中还未曾散尽的些许血腥气,那么文士坐在庭院前煮酒赏雪,也确实算得上安宁,甚至是风雅了。

庭前雪未停,寒风中一盏温酒入喉,暖了心肺。

有人脚步匆匆而来,行到庭前却见文士坐在外面。来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连之前想说的话都忘了,脱口便担忧道:“主上怎么在这里?这般的天气,该在屋中避寒才是!”

文士打扮的正是闹得北地不得安宁的延平帝,他与明达兄妹虽是同辈,但他那一支却是长子长孙,因此比明达他们要年长许多。如今的延平帝已近天命之年,远看文士翩翩,近看却能瞧见他眼角脸颊全是细纹,看上去甚至比同龄人更苍老几分。

延平帝闻言也未生气,甚至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我就在外面坐一会儿,不妨事的。我可不是京中那小皇帝,连这点风寒也扛不住。”

然而来人却不买账,依旧一脸不赞同道:“现今正是紧要时候,主上别任性!”

延平帝身体也算不得好,早年武兴帝兵变时,他为逃出宫在大冬天里泡了冰水,自那之后便坏了身体根基。这些年虽然一直将养着,身体看着好了许多,可到底不能恢复如前了。更何况三十年余年过去,他也成了老头子,再不是当初少时模样。

被人再三劝阻,延平帝最后还是无奈的选择了回房,临走前顺手拎走了煮得微烫的酒水。饮一口下肚,仍旧感觉一股暖流直入肺腑。

等回到温暖的室内,延平帝抖落了身上沾染的些许雪花,这才转过身问来人道:“好了,现在说正事吧,你那边如何了?”

来人比延平帝年轻些,不过也是中年模样了,一身干练的武人打扮:“主上,这……”

见对方支吾犹豫的模样,延平帝却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了然道:“碰壁了吧?”说完不等来人回话,便又道:“我早说过,如今我这名号可不怎么好用了。”

对方默然片刻,又咬牙道:“一群乱臣贼子!”

意外的,延平帝的心态反而很平稳。他摆摆手,拎着酒壶坐去案前,又摆出两只酒杯来分别倒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属下:“时过境迁,本就不是我的臣子,你还能指望他们见着我纳头便拜?若真如此,我大梁的边境只怕早就守不住了。”

这话倒也没错,可来人接过酒杯之后依旧皱眉,似有些后悔道:“那之前,咱们是不是就不该这么着急打出旗号?自从旗号打出之后,各城守备似乎都更严了,咱们的人都难靠近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