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别漠北多时,您变了。”翰臣索性也暂且抛下所有顾忌,盘腿而坐,并一掌拍开离他最近的坛封,将其中佳酿一饮而尽,随即大喝了声,“好酒!!!”
“花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呵呵。”想起天子曾经的言语,萧岑脑中便再次自动勾勒出楚临秋那张令人爱不得恨不得的脸,或喜或怒,或悲或嗔......于眼前不停盘旋,挥之不去。
莫非我这是又要醉了?萧岑以手扶额,无力地晃了晃头,如是想到。
此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并未发现翰臣偷偷又将一坛子酒摆过来,往里头撒了点青灰粉末,“将军,属下早前劝您早做打算......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打算?”
“姓楚的奉旨前来议和,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完事。您究竟想过没有?一旦朝廷真与南戎重订盟约,那天子的下一步打算便是彻底斩除您的羽翼,再随便寻个由头......”
第十六章 诡计
翰臣才刚起了个话头便没有接下去了,但萧岑还是自他的表情中一眼瞧出了未竟之意。
更何况,他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落在悬挂于房中柱前的一柄牛角弓上。
“那位陛下之所以舍得把姓楚的派过来,又在此紧要关头逆天而行,无非是清楚这能轻易挑起您的怒火。一旦您沉不住气率先做出抗旨不遵甚至谋逆之事,他便能凭此处置而用以堵......天下悠悠众口啊。”
“既是如此,退路难寻,反又反不得,那你劝本帅早做什么打算?”
“将军!!!”翰臣突然大喝一声打断萧岑话语,并随手将身边瓷坛掷出关上了门,“如果朝廷真将咱们逼上绝路,怎么就不能反了?这事无非是赌谁占理罢了,只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漠北军被逼无奈......”
“行了!你、你这是疯了?”萧岑略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鬓边穴位,抬手制止了他,“这种话说过就算了,日后莫再提起。”
“将军!朝廷根本不把我等的死活放在心上,更肆意践踏将士们的心血!山谷中东躲西藏的日日夜夜,您全都忘了吗?弟兄们包括您,又有多少次险些命丧黄泉?而这一切,都是拜大岐的‘圣明’君主和那姓楚的所赐!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着......报复吗?还有老将军......”
“闭嘴!!!翰臣,你既然总拿祖父出来说事,那么我且问一句,何为‘忠’?”萧岑在张嘴吐出这句话之后,忽觉一阵晕眩朝自己袭来,便无力靠过去斜倚在榻上,倦倦地阖上了双目。
“忠?忠君?!将军您怎么会突然问这个?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但.....那个‘陛下’有什么值得......”
“你错了。”萧岑勉强竖起一指对着翰臣的方向摇了摇,又搁下,眼下他觉得自己的头重得很,几乎快要抬不起来了,不仅如此,便连神智也开始游离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对翰臣解释道,“所谓‘忠’......可不止是臣对君、将对君、士对君,亦是君对民、臣对民、将对民,臣民对......山河。你懂吗?祖父在世时曾逼我发誓,终其一生都不可做出有愧于山河、有愧于百姓之事。”